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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


  乾隆乙丑,袁簡齋先生宰江甯。五月十日,天大風,白日晦冥。城中女子韓姓者,年十八,被風吹至銅井村,離城九十裡。其村氓問明姓氏,次日送其還家。女婚東城李秀才子,李疑風無吹女子至九十裡之理,必有奸約,控官退婚。先生曰:「古有風吹女子至六千里者,汝知之乎?」李不信,先生取元郝文忠《陵川集》示之。其詩雲:「黑風當筵滅紅燭,一朵仙桃落天外。梁家有子是新郎,{艸幹}〔羋〕氏負從鐘建背。爭看燈下來鬼物,雲鬢欹斜倒冠佩。」

  又雲:「自說吳門六千里,恍惚不知來此地。甘心肯作梁家婦,詔起高門榜『天賜』。幾年夫婿作相公,滿眼兒孫盡朝貴。」李無以應。先生複曉之曰:「郝文忠一代忠臣,豈肯誑語?但當年風吹吳門女,竟嫁宰相,恐此女無此福耳。」李大喜,兩家婚配如初。制府尹公聞之曰:「可謂宰官必用讀書人矣。」

  又紀文達《灤陽消夏錄》載:「辟展土魯番地有風穴,在南山,其大如井。風不時從中出,每出則數十裡外先聞波濤聲,遲一二刻,風乃至。所橫徑之路,闊不過三四裡,可急行而避。避不及,則眾車以巨繩連綴為一,尚鼓動顛簸如大江浪湧之舟。或一車獨遇,則人馬輜重皆輕若片葉,飄然莫知所往矣。風皆自南而北,越數日,自北而南,如呼吸之往返也。余在烏魯木齊,接辟展移文雲:『軍校雷庭,於某日人馬皆風吹過嶺北,並無蹤跡。』又昌吉通判報:『某日午刻,有一人自天而下,乃特納格爾遣犯徐吉,為風吹至。』俄特納格爾縣丞報徐吉是日逃,計其時刻,自巳正至午,已飛騰二百餘裡。此在彼不為怪,在他處則異聞矣。徐吉雲:『被吹時,如醉如夢,身旋轉如車輪,目不能開,耳如萬鼓亂鳴,口鼻如有物擁蔽,氣不得出,努力良久,始能一呼吸耳。」

  (按:韓女被風吹九十裡,徐吉一時許二百里,此中國與沙漠形勢不同。古稱風災鬼難之域,信然。又按:遼開泰七年,節度使勃魯裡至鼻灑河,遇雨,忽大風飄四十三人飛旋空中,良久墮數裡外,勃魯裡倖免。時一酒壺在地,竟不移。袁、紀二公均未曾引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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