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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衣丈夫


  村人林某偶行河畔,見一浣衣女子容態殊絕,因訪其姓氏裡居,以厚幣娶之。女子賢且慧,事舅姑頗孝謹,處諸姑娣姒間,性甚和柔,各得其意。惟待其夫,乃過於悍戾之婦。梳冼飲食,必其夫進巾櫛、奉匕箸,少不如意便撻之。夫惟順受不敢敵,亦不敢逃。甚或令長跪榻下,以火烙其面,錐刺其體;雖至於焦爛瘡痍身無完膚,而婦怒猶未已也。舅姑奔救,則少止,既去,則複虐之。慘毒百端,莫可名狀。而婦家兄弟,無賴若狼虎,不可理喻,故舅姑欲治以官,而卒不敢也。他人見之,每為不平。以故詢其夫,則答言不知。或教以宜自振奮,不當為婦人所制,則惟俯首長歎而已。

  一日,有黃衣丈夫,形容魁偉,至婦家而謂婦曰:「君虞固薄幸,然數世以來受玉娘之淩折,亦可以己矢。浪泡無檠,落花自好,盡可釋然。胡不歸鄭曲,而頻此與愚物較乎?」婦笑而頷之。

  家人怪其言。黃衣曰:「此唐李益、霍小玉數世業也。淨持夫人使我迓玉娘,今與俱去耳。」家人以為詭詞,將呵擊之。黃衣撫掌大笑,須臾風起,雲霧迷空,婦與黃衣俱失所在。

  非非子曰:余讀蔣防所為《霍小玉傳》,至李生負心之際,未嘗不怒髪上沖也。及觀長洲尤太史判有「撲殺此獠」之語。且妝點其事入《鈞天樂傳奇》中,心甚快之。既又聞此事,乃恍然于天道好還,而忍人之不可為也。書罷浮一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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