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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忠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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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通刺定州,為劉黑闥所獲,重其才,欲以為將軍。曰:「吾荷朝恩,作藩東夏,孤城無援,遂陷虜庭。常守臣節,以忠報國,豈能降志,輒受賊官。」拒而不受。將吏有以酒食饋者,玄通曰:「諸君哀吾辱,故以酒食寬慰。吾當為君一醉。」謂守者曰:「吾能舞劍,可借吾刀。」守者與之。曲終,太息曰:「大丈夫受國恩,鎮撫方面,不能保全所守,亦何面目視息哉!」以刀潰腹而死。高祖為之流涕,以其子為將軍。 劉感鎮涇州,為薛仁杲所圍,感孤城自守。後督眾出戰,因為賊所擒。仁杲令感語城中曰:「援軍已大敗,宜且出降,以全家室。」感偽許之,及到城下,大呼曰:「逆賊饑餓,敗在朝夕。秦王率十萬眾,四面俱集,城中勿憂,各宜自勉,以全忠節。」仁杲埋感腳至膝,射而殺之。垂死,聲色愈厲。高祖遂追封平城郡公,諡曰「忠壯」。 常達為隴州刺史,為薛舉將仵政所執以見舉,達詞色不屈。舉指其妻謂達:「且識皇后否?」達曰:「只是一老嫗,何足可識?」舉奇而宥之。有奴賊帥張貴問達曰:「汝識我?」達曰:「汝逃奴耶!」瞋目視之。大怒,將殺之,人救獲免。及賊平,高祖謂達曰:「卿之忠節,便可求之古人。」詔令狐德棻曰:「劉感、常達,當須載之史策。」後複拜隴州刺史。 堯君素為隋煬帝守蒲州,頻敗義師。高祖使屈突通至城下說之,君素悲不自勝。通泣謂君素曰:「義兵所臨,無不回應。天時人事,可以意知。卿可早降,以取富貴。」君素曰:「主上委公以關中甲兵,付公以社稷名位,若自不思報效,何為人作說客耶!」通曰:「我力屈。」君素曰:「當今力猶未屈,何用多言?」通慚而退。高祖又令其妻至城下,謂之曰:「天命有歸,隋祚已盡,君何自若,陷身禍敗。」君素曰:「天下名義,豈婦人所知!」引弓射之,慟哭而去。君素尋知事必不濟,要在守厄,數謂諸將曰:「隋室傾敗,天命有歸,吾當斷頸以付諸君也。」俄為麾下所殺。後太宗幸河東,嘉其忠節,贈河東刺史。 屈突仲通,隋煬帝所任,留鎮長安。義師既濟河,通將兵至潼關,以禦義師,遂為劉文靜所敗。通至歸東都,不顧家屬,文靜遣通子壽往喻之。通曰:「昔與汝為父子,今為仇讎。」命左右射之。乃下馬東向哭曰:「臣力屈兵散,不負陛下,天地鬼神,照臣此心。」洎見高祖,高祖曰:「何見之晚也?」通泣曰:「不能盡人臣之節,於此奉見,為本朝之辱,以愧相王。」高祖曰:「忠臣也。」以為兵部尚書。 蕭瑀,貞觀初為左僕射。太宗謂之曰:「武德六年已後,太上皇有廢立之心而未定也。我當此日,實不為兄弟所容,實有大功而不蒙賞。卿不可以厚利誘,不可以刑戮懼,真社稷臣也。」因賜詩曰:「疾風知勁草,版蕩識貞臣。」又謂之曰:「卿之守道眇身,古人無以過也。然善惡大明,有時而失。」瑀謝曰:「臣特蒙訓誡,惟死忠良。雖死之日,猶生之年。」十七年,與長孫無忌等二十四人圖形于淩煙閣。 安金藏為太常工人,時睿宗為皇嗣。或有誣告皇嗣潛有異謀者,則天令來俊臣按之。左右不勝楚毒,皆欲自誣,唯金藏大呼,謂俊臣曰:「公既不信金藏言,請剖心以明皇嗣不反。」則引佩刀自割,其五臟皆出,流血被地,氣遂絕。則天聞,令舁入宮中,遣醫人卻內五臟,以桑白皮縫合之,傅藥,經宿乃蘇。則天臨視,歎曰:「吾有子不能自明,不如汝之忠也。」即令停推。睿宗由是乃免。金藏後喪母,複於墓側躬造石墳、石塔。舊源上無水,忽有湧出泉。又李樹盛冬開花,大鹿挾其道。使盧懷慎以聞,詔旌其門閭。玄宗即位,追思金藏節,下制褒美,拜右驍衛將軍,仍令史官編次其事。 李多祚,靺鞨酋長也,少以軍功,曆右羽林大將軍,掌禁兵。神龍初,張柬之謂多祚曰:「將軍在北門幾年?」曰:「三十年。」柬之曰:「將軍擊鼓鐘鼎食,貴寵當代,豈非大帝之恩。將軍既感大帝殊澤,能有報乎大帝之子見在東官,易之兄弟欲危宗社。將軍誠能報恩,正在今日。」多祚曰:「苟緣王室,惟相公所使,終不顧妻子性命。」因立盟誓,義形於色,遂與柬之定策誅易之等。以功封遼陽郡王,實八百戶。後從節湣太子舉兵,遇害,睿宗下詔,追複本官。 張敬之,則天時每思唐德,唯以祿仕,謂子冠宗曰:「吾今佩服,乃莽朝之服耳。」累官至春卿侍郎,當入三品,子弟將通由曆於天官。有僧泓者,善陰陽算術,與敬之有舊,謂敬之曰:「六郎無煩求三品。」敬之曰:「弟子無所求,勵此兒子耳。」敬之弟訥之,為司禮博士,有疾甚危殆,泓師指訥之曰:「八郎今日如臨萬仞間,必不墜矣。」皆如其言。 武三思亂政,壽春周憬,慷慨有節概,與駙馬王同皎謀誅之。事發,同皎遇害,憬遁於比干廟自刎,臨死謂左右曰:「韋後亂國,寵樹奸佞。三思幹上犯順,虐害忠良。吾知其滅亡不久,可懸吾頭於國門,觀其身首異處而出。」又曰:「比干,忠臣也,儻神道有知,明我以忠見殺。」三思果敗。 神龍初,桓彥范與張柬之等發北軍入玄武門,斬張易之等,遷則天于上陽宮。柬之勒兵于景運門,將引諸武以誅之。彥范以大功既立,不欲多誅戮,遽解其縛。柬之固爭不果。既而權歸三思,諸同謀者咸曰:「斬我項者,桓彥範也。」彥範曰:「主上疇昔為英主,素有明斷,吾留諸武,使自致耳。今日事勢既爾,乃上天之命,豈人事乎?」尋並流放,為三思所害,海內鹹痛之。 節湣太子以武三思亂國,起北軍誅之。既而韋庶人與安樂公主翊中宗以登玄武門,千騎王歡憙倒戈擊太子,太子兵散,走至鄠縣,為宗楚客之黨所害。三思嘗令子宗訓與安樂公主淩忽太子,太子積忿恨,遂舉兵而死,兆庶鹹痛之。 睿宗皇帝即位,悼太子殞身殉難,下詔曰:「曾氏之孝也,慈親惑於疑聽;趙虜之族也,明帝哀而望思。曆考前聞,率由舊典。太子,大行之子,元良守器,往羅構間,困於讒嫉,莫顧斧鉞,輕盜甲兵,有此誅夷,無不憤惋。今四凶滅服,十起何追,方申赤暈之冤,以抒黃泉之痛。可贈皇太子諡曰節湣。」先是,宗楚客、紀處訥、冉祖雍等奏言:「相王及太平公主與太子同謀,請收付獄。」中宗命禦史中丞蕭至忠鞫之,至忠泣而奏曰:「陛下富有四海,貴為天子,豈不能保持一弟一妹,受人羅織。宗社存亡,實在於此。臣雖至愚,竊為陛下不取。《漢書》雲:『一尺布,尚可縫;一鬥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願陛下詳之。且往者則天欲立相王為太子,相王累日不食,請迎陛下,固讓之誠,天下傳說。且明祖雍所奏,鹹是構虛。」中宗納其言,乃止。十起未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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