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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遠書城 > 筆記雜錄 > 大宋宣和遺事 | 上頁 下頁
二九


  徽宗敕下,差甄守中做監斬官。是那晌午時分,押往市曹。

  卻遇著諫官張天覺,問甄守中道:「今日殺的是甚人犯甚底罪?」

  守中附耳與天覺低聲道:「天子為私行李師師家,與賈奕共爭潑妓;賈奕小詞譏諷官裡,是天子吃受不過,賜死市曹。」

  天覺分付甄守中:「你且慢用刑,待我入奏官家來。」道罷,拍馬入朝,來見天子。

  天子問天覺:「卿不宣而至,有何事奏來?」

  張天覺山呼舞蹈罷了,當口奏道:「陛下貴為天子,富有四海,承祖宗萬世之丕祚,為華夷億兆之所瞻,一舉動,一笑顰,皆不可輕也。何信奸讒賊臣之語,夜宿娼家,荒於酒色,使朝綱不理,國政不修,天文變于上,人心怨於下,邊疆不甯,盜賊蜂起。陛下不以此為憂,顧與匹夫爭一潑妓,輕肆刑誅,他日史官記之,貽譏萬古。賈奕何罪,夷戮市曹臣恐刑罰不正,無以治民,欲望聖慈,曲行赦宥。冒觸天威,罪在不赦。伏望聖鑒不錯!」

  那時楊戩把那賈奕詞與天覺看了,徽宗宣諭天覺:「卿看此詞,再能容忍否?」天覺又奏:「此乃陛下之過。孔子有云:『人必自侮,然後人侮之。』陛下高拱禁庭,事之正當,誰敢妄肆抵毀陛下?既不以萬乘之尊自尊,則在下小臣,得以無忌憚也。所謂『君不君,則臣不臣』。陛下自悔其過可也,何必尤人?」徽宗聞奏,未免慚恥,諭天覺道:「且看卿直言之故,姑赦賈奕之罪。貶賈奕為廣南瓊州司戶參軍!」

  徽宗遣殿官宣李師師入內,朝見畢,賜夫人冠帔,使師師衣著,仍賜繡墩,次坐於御座之側。宣問張天覺道:「朕今與夫人同坐于殿上,卿立階下,能有章疏乎?」天覺泣曰:「君不君,臣不臣,夫不夫,婦不婦,三綱五常掃地矣!人有禮則強,無禮則亡,陛下視禮法為何物?孟子謂:『合則留,不合則去。』臣諫不能從,言不見聽,尚何顏立殿陛之間耶?願乞骸骨歸田裡,以終天年。」

  徽宗怒,拂衣而起。次日,御筆除張天覺授勝州太守,即日遣中官管押之任。張天覺朝辭之任,乃作詞一首,寄《南鄉子》:

  向晚出京關,細雨微風拂面寒。楊柳堤邊青草岸,堪觀,只在人心咫尺間。
  酒飲盞須幹,莫道浮生似等閒。用則逆理天下事,何難,不用雲中別有山。

  吟罷,行數十里,忽值路邊老牛臥地。天覺長籲一聲,依前韻又作一首。寄《南鄉子》:

  瓦缽與磁瓶,閑伴白雲醉後休。得失事常貧也樂,無憂,運去英雄不自由。
  彭越與韓侯,蓋世功名一土丘。名利有餌魚吞餌,輪收,得脫那能更上鉤?

  中使錄其詞,歸呈徽宗。徽宗看罷,心知天覺為異人,悔之無及。自天覺仙去之後,朝廷之上,蕩無綱紀。蔡京、蔡攸、童貫之徒,縱恣於上;高俅、楊戩、朱勔之黨,朋邪於下。徽宗悉聽諸奸簸弄,冊李師師做李明妃,改金錢巷喚做小禦街,將賣茶周秀除泗州茶提舉。蓋宣和六年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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