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朝野僉載 | 上頁 下頁


  自後捉搦僧尼嚴急,令拜父母等,未成者並停革,後出者科決,還俗者十八九焉。

  開元五年春,司天奏:「玄象有眚見,其災甚重。」玄宗震驚,問曰:「何祥「對曰:「當有名士三十人同日冤死,今新及第進士正應其數。」其年及第李蒙者,貴主家婿,上不言其事,密戒主曰:「每有大遊宴,汝愛婿可閉留其家。」主居昭國裡,時大合樂,音曲遠暢,曲江漲水,聯舟數艘,進士畢集。蒙聞,乃逾垣奔走,群眾愜望。才登舟,移就水中,畫舸平沉,聲妓、篙工不知紀極,三十進士無一生者。

  夏侯處信為荊州長史,有賓過之,處信命僕作食。僕附耳語曰:「溲幾許面「信曰:「兩人二升即可矣。」僕入,久不出,賓以事告去。信遽呼僕,僕曰:「已溲訖。「信鳴指曰:「大異事。」良久乃曰:「可總燔作餅,吾公退食之。」信又嘗以一小瓶貯醯一升自食,家人不沾余瀝。僕雲:「醋盡。」信取瓶合於掌上,餘數滴,因以口吸之。凡市易,必經手乃授直。識者鄙之。廣州錄事參軍柳慶獨居一室,器用食物並致臥內。奴有私取鹽一撮者,慶鞭之見血。夏侯彪夏月食飲,生蟲在下,未曾瀝口。嘗送客出門,奴盜食臠肉。彪還覺之,大怒,乃捉蠅與食,令嘔出之。鄭仁凱為密州刺史,有小奴告以履穿,凱曰:「阿翁為汝經營鞋。」有頃,門夫著鞋者至,凱廳前樹上有窠。,啄木也。遣門夫上樹取其子。門夫脫鞋而緣之,凱令奴著鞋而去,門夫竟至徒跣。凱有德色。

  安南都護鄧祐,韻州人,家巨富,奴婢千人。恒課口腹自供,未曾設客。孫子將一鴨私用,祐以擅破家資,鞭二十。韋莊頗讀書,數米而炊,秤薪而爨,炙少一臠而覺之。一子八歲而卒,妻斂以時服,莊剝取,以故席裹屍,殯訖,擎其席而歸。其憶念也,嗚咽不自勝,惟慳吝耳。懷州錄事參軍路敬潛遭綦連輝事,於新開推鞫,免死配流。

  後訴雪,授睦州遂安縣令。前邑宰皆卒於官,潛欲不赴。其妻曰:「君若合死,新開之難早已無身,今得縣令,豈非命乎「遂至州,去縣水路數百里上,寢堂兩間有三殯坑,皆埋舊縣令,潛命坊夫填之。有梟鳴于屏風,又鳴於承塵上,並不以為事。每與妻對食,有鼠數十頭,或黃或白,或青或黑,以杖驅之,則抱杖而叫。自餘妖怪,不可具言。至四考滿,一無所失,選授衛令,除衛州司馬。入為郎中,位至中書舍人。

  周甘子布博學有才,年十七為左衛長史,不入五品。登封年病,以驢輿強至嶽下,天恩加兩階,合入五品,竟不能起。鄰里親戚來賀,衣冠不得,遂以緋袍覆其上,帖然而終。

  太常卿盧崇道坐女婿中書令崔湜反,羽林郎將張仙坐與薛介然口陳欲反之狀,俱流嶺南。經年,無日不悲號,兩目皆腫,不勝悽楚,遂並逃歸。崇道至都宅藏隱,為男娶崔氏女未成,有內給使來取充貴人,崇道乃賂給使,別取一崔家女去入內。事敗,給使具承,掩崇道,並男三人亦被糾捉,敕杖各決一百,俱至喪命。青州刺史劉仁軌知海運,失船極多,除名為民,遂遼東效力。遇病臥平壤城下,褰幕看兵士攻城。有一卒直來前頭背坐,叱之不去,仍惡罵曰:「你欲看,我亦欲看,何預汝事「不肯去。須臾城頭放箭,正中心而死。微此兵,仁軌幾為流矢所中。任之選與張說同時應舉。後說為中書令,之選竟不及第。

  來謁張公,公遺絹一束,以充糧用。之選將歸,至舍不經一兩日,疾大作,將絹市藥,絹盡疾自損。非但此度,餘處亦然,何薄命之甚也!

  杭州刺史裴有敞疾甚,令錢塘縣主簿夏榮看之。榮曰:「使君百無一慮,夫人早須崇福以禳之。」崔夫人曰:「禳須何物「榮曰:「使君娶二姬以壓之,出三年則危過矣。」夫人怒曰:「此獠狂語,兒在身無病。」榮退曰:「夫人不信,榮不敢言。使君命合有三婦,若不更娶,于夫人不祥。」夫人曰:「乍可死,此事不相當也。「其年夫人暴亡,敞更娶二姬,榮言信矣。平王誅逆韋,崔日用將兵杜曲,誅諸韋略盡,繃子中嬰孩亦楻殺之。諸杜濫及者非一。浮休子曰:「此逆韋之罪,疏族何辜!亦如冉閔殺胡,高鼻者橫死;董卓誅閹人,無須者枉戮。死生命也。」

  逆韋之變,吏部尚書張嘉福河北道存撫使,至懷州武涉驛,有敕所至處斬之。尋有敕矜放,使人馬上昏睡,遲行一驛,比至,已斬訖。命非天乎,天非命乎!沈君亮見冥道事,上元年中,吏部員外張仁禕延生問曰:「明公看禕何當遷「亮曰:「台郎坐不暖席,何慮不遷。」俄而禕如廁,亮謂諸人曰:「張員外總十余日活,何暇憂官職乎「後七日而禕卒。虔州司士劉知元攝判司倉,大 甫時,司馬楊舜臣謂之曰:「買肉必須含胎,肥脆可食,餘瘦不堪。」知元乃揀取懷孕牛犢及豬羊驢等殺之,其胎仍動,良久乃絕。無何,舜臣一奴無病而死,心上仍暖,七日而蘇。雲見一水犢白額,並子隨之,見王訴雲:「懷胎五個月,扛殺母子。」須臾又見豬羊驢等皆領子來訴,見劉司士答款,引楊司馬處分如此。居三日而知元卒亡,又五日而舜臣死。率更令張文成,梟晨鳴於庭樹,其妻以為不祥,連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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