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朝野僉載 | 上頁 下頁


  洛州有士人患應病,語即喉中應之。以問善醫張文仲,經夜思之,乃得一法。即取《本草》令讀之,皆應;至其所畏者,即不言。仲乃錄取藥,合和為丸,服之應時而愈。一雲問醫蘇澄雲。 郝公景于泰山采藥,經市過。有見鬼者,怪群鬼見公景皆走避之。遂取藥和為「殺鬼丸」,有病患者服之差。

  定州人崔務墜馬折足,醫令取銅末和酒服之,遂痊平。及亡後十餘年改葬,視其脛骨折處,有銅末束之。嶺南風俗,多為毒藥。令奴食冶葛死,埋之土中。蕈生正當腹上,食之立死;手足額上生者,當日死;旁自外者,數日死;漸遠者,或一月,或兩月;全遠者,一年、二年、三年亦即死。惟陳懷卿家藥能解之。或以塗馬鞭頭控上,拂著手即毒,試著口即死。

  趙延禧雲,遭惡蛇虺所螫處,貼之艾炷,當上炙之立差,不然即死。凡蛇齧,即當齧處灸之,引去毒氣即止。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醫書言,虎中藥箭食清泥;野豬中藥箭豗薺苨而食;雉被鷹傷,以地黃葉帖之。又礬石可以害鼠,張鷟曾試之,鼠中毒如醉,亦不識人,猶知取泥汁飲之,須臾平復。鳥獸蟲物猶知解毒,何況人乎被蠶齧者,以甲蟲末傅之;被馬咬者,以燒鞭鞘灰塗之。蓋取其相服也。蜘蛛齧者,雄黃末傅之。筋斷須續者,取旋複根絞取汁,以筋相對,以汁塗而封之,即相續如故。蜀兒奴逃走多刻筋,以此續之,百不失一。

  永徽中有崔爽者,每食生魚三鬥乃足。於後饑,作鱠未成,爽忍饑不禁,遂吐一物,狀如蝦蟆。自此之後,不復能食鱠矣。國子司業、知制誥崔融病百餘日,腹中蟲蝕極痛,不可忍。有一物如守宮從下部出,須臾而卒。

  後魏孝文帝定四姓,隴西季氏大姓,恐不入,星夜乘鳴駝,倍程至洛。時四姓已定訖,故至今謂之「駝李「焉。張文成曰:乾封以前選人,每年不越數千;垂拱以後,每歲常至五萬。人不加眾,選人益繁者,蓋有由矣。嘗試論之,祗如明經、進士、十周、三衛、勳散、雜色、國官、直司,妙簡實材,堪入流者十分不過一二。選司考練,總是假手冒名,勢家囑請。手不把筆,即送東司;眼不識文,被舉南館。正員不足,權補試、攝、檢校之官。賄貨縱橫,贓汙狼藉。流外行署,錢多即留,或帖司助曹,或員外行案。更有挽郎、輦腳、營田、當屯,無尺寸工夫,並優與處分。皆不事學問,惟求財賄。是以選人冗冗,甚於羊群,吏部喧喧,多於蟻聚。若銓實用,百無一人。積薪化薪,所從來遠矣。鄭愔為吏部侍郎掌選,贓汙狼藉。引銓有選人系百錢於靴帶上,愔問其故,答曰:「當今之選,非錢不行。」愔默而不言。時崔湜亦為吏部侍郎掌選,有銓人引過,分疏雲:「某能翹關負米。」湜曰:「君壯,何不兵部選「答曰:「外邊人皆雲『崔侍郎下,有氣力者即存。』」

  景龍中,斜封得官者二百人,從屠販而踐高位。景雲踐祚,尚書宋璟、御史大夫畢構奏停斜封人官。璟、構出,後見鬼人彭卿受斜封人賄賂,奏雲見孝和,怒曰:「我與人官,何因奪卻。」於是斜封皆復舊職。偽周革命之際,十道使人天下選殘明經、進士及下村教童蒙博士,皆被搜揚,不曾試練,並與美職。塵黷士人之品,誘悅愚夫之心,庸才者得官以為榮,有才者得官以為辱。昔趙王倫之篡也,天下孝廉、秀才、茂異,並不簡試,雷同與官,市道屠沽、亡命不軌,皆封侯略盡。太府之銅不供鑄印,至有白版侯者。朝會之服,貂者大半,故謠雲「貂不足,狗尾續」。小人多幸,君子恥之。無道之朝,一何連類也,惜哉!

  天后中,契丹李盡忠、孫萬榮之破營府也,以地牢囚漢俘數百人。聞麻仁節等諸軍欲至,乃令守囚 等紿之曰:「家口饑寒,不能存活。求待國家兵到,吾等即降。「其囚日別與一頓粥,引出安慰曰:「吾此無飲食養汝,又不忍殺汝,總放歸若何「眾皆拜伏乞命,乃紿放去。至幽州,具說饑凍逗遛。兵士聞之,爭欲先入。至黃獐峪,賊又令老者投官軍,送遺老牛瘦馬於道側。仁節等三軍棄步卒,將馬先爭入,賊設伏橫截,軍將被索繒之,生擒節等,死者填山谷,罕有一遺。

  景龍四年,洛州淩空觀失火,萬物並盡,惟有一真人巋然獨存,乃泥塑為之。後改為聖真觀。西京朝堂北頭有大槐樹,隋曰唐興村門首。文皇帝移長安城,將作大匠高熲常坐此樹下檢校。後栽樹行不正,欲去之,帝曰:「高熲坐此樹下,不須殺之。」至今先天百三十年,其樹尚在,柯葉森竦,株根盤礴,與諸樹不同。承天門正當唐興村門首,今唐家居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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