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筆記雜錄 > 池北偶談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
◎禦書 康熙十九年,以禦書手卷賜日講起居注諸臣。學士葉方藹《太極圖說》,詹事沈荃《心經》,侍讀學士張玉書《莊子·說劍篇》。 ◎增起居注官 辛酉四月,增起居注日講官八人。湯荊峴(斌)、秦對岩(松齡)、徐健庵(幹學)、曹峨眉(禾)、王瑁湖(頊齡)、朱竹垞(彝尊)、嚴藕漁(繩孫)、潘稼堂(耒)。合舊講官共十六人。 ◎謄卷 唐閻際美鋪試《蠟日祈天宗賦》,誤書「衛賜」作「衛駟」,榜出,登第,往參座主曰:「諸君試曰,天寒急景,寫劄或不如法,恐文書到西京,須呈宰相,請先輩各買好紙,重來請印,如法寫凈送納,抽其退本。」舊時直省小試,解卷送禮部,例須別謄凈本,亦是唐人遺意。至鄉試朱墨原卷解部,即不得爾。 ◎綠頭牌 國朝六曹章奏,悉沿明制。惟緊急事或涉瑣細者,則削木牌而綠其首,以滿州字書節略於上,不時入奏取旨,不下內閣票擬,謂之綠頭牌子,蓋古方策遺意也。 ◎官年 三十年來士大夫履歷,例減年歲,甚或減至十餘年;即同人宴會,亦無以真年告人者,可謂薄俗。按洪容齋《四筆》,宋時有真年、官年之說,至形於制書。乃知此風由來遠矣。獨寇萊公不肯減年應舉,又《司馬朗傳》:「伯達志不減年以求成。」則漢、魏間已有之。 ◎柳條邊 哈達城在撫順東北,有哈達河。其東插柳結繩以界蒙古,長亙千里,南至朝鮮,西至山海關。有私越者置重典,名柳條邊。見高宮詹(士奇)《扈從東巡日紀》。 ◎朝鮮疏 康熙十五年,朝鮮國王李淳奏:為臣先祖臣穆莊王橫被野史詆誣,敢陳冤痛情節,冀許刪改,特示昭雪事: 臣五代祖昭敬王,于明朝萬曆戊申歲薨逝。元妃樸氏無子,繼妃金氏生一子甫三歲,庶子光海君琿嗣位。蓋以金氏遵先王意,舍己出而為之請於中朝,得准封也。光海既立,聽信讒賊,自生猜怨,仇視母后,幽閉別宮,僇辱備至,而戕兄殺弟,屠滅諸侄,殄絕彝倫,無複人理。內作色荒,嗜欲無節;外營宮室,十年未已。斥逐耆老,昵狎群小,繁刑重斂,下民嗷嗷,神人咸怒,宗社將墜。 時有金{流玉}、李貴等,以昭敬王舊臣,不勝邦國危亡之憂,奮發忠憤,誓靖內難。乃於天啟癸亥三月,糾合義旅,大集廷臣,奔告王太妃于別宮,宣教廢琿,迎立昭敬王孫綾陽君棕,即臣曾祖父穆莊王也,乙太妃命,權署國事。遣使請命于明,明朝始不允許,後乃洞察本國事情,特降封典。此實當時天下耳目共所聞知。穆莊王匡複之烈,雖不敢上擬殷周廢立之正,亦可謂無愧漢宣。此所以臨蒞東國二十有七年,而功光往牒、業垂後裔者也。 頃年,陪臣之使還也,偶於沿途買得《皇明十六朝紀》,其中記本國癸亥年事,直以篡逆書之;其它污蔑之言,不啻狼籍。臣先父王淵自得此書,居常腐心,複慮明朝國乘複有誑謬。方擬赴訴天朝,祈加厘正,不幸奄忽,齎志未伸。煢煢微臣,奉此遺戒,何敢一刻忘於中而重哀薦禍?事有未遑,淹延遲回,遂至今日,此固臣之大罪,而亦臣之日夜銜痛者也。茲敢曆陳先祖臣穆莊王受誣事略,冀皇上之哀憐垂察焉。 其所謂《十六朝紀》,不知撰次者為何許人?而乃遽張訛偽,掇拾怨讒。一則曰倧走馬試劍,謀勇著聞,常在廢君左右用事;二則曰密約繼祖母王太妃,以救火為名,令兵入宮;甚至謂綁縛廢君,投之烈焰。嘻,此豈人理之所可有者乎!複有登萊巡撫袁可立、侍郎畢自嚴諸人之疏,至以媾倭等語,大加詆誣。夫以穆莊王之聰明仁孝,素有令聞,留心經術,不學武事;而謂之走馬試劍。自際昏亂,弟死讒口,屏處危懍,莫保朝夕;而謂之常在左右。金墉十年,內外隔絕,圜門棘戶,穴通飲食;而謂之密約祖妃。其虛罔謬盩,固已極矣。而當廢君之在位也,戮太妃之父,竄太妃之母,奪太妃懷中八歲之兒而殺之。廢君之與太妃,非特子道已絕,亦太妃父母之仇也。然而終使昌邑、山陽得以自全於放廢之日者,實賴我穆莊王泣涕惓惓,上以寬太妃,下以救群臣,以克盡乎保護之道也。居則贍其衣食,病則濟以醫藥,矜恤之誼,始終不替。故光海君癸亥三月見廢,至辛巳七月以天年終,葬以壬午,禮官供祭祀,恩禮之厚,無愧古昔。彼投焰等語,又何誣妄之太甚耶?至於媾倭一款,尤萬萬無理。日本即小邦先世之深仇,而隔海之外種也。雖強弱不敵,姑與之羈縻,而既是我之仇邦,又非我之匹偶。今以童儒之騃,儓隸之賤,若指之為婿於倭,則亦必駭然而憤,怫然而怒。矧以王室之親,貴介之尊,寧有忍事忘恥,結秦晉於異類之理哉?穆莊王妃,即昭敬王朝宰臣領敦甯府事韓複謙之女。王之在邸,以禮委禽,及至癸亥,進主中壺,與王同受天子誥命冠服。而其氏族之詳,亦既具于當時請封之奏。臣不知登撫諸人,何所征據而作此不倫之語,至上誣天子也。 伊時遼陽既閡,登海初開,中朝聲息之流布於小邦者,只是江東毛鎮一路而已;小邦情實之得達於中朝者,亦只有江東毛鎮一路而已。文龍方且佔據一島,積貨自衛,飾功行賄,西面而邀勳爵,憑威肆喝,東向而責饋餉,首尾將十年矣。及其驕虐日肆,意欲無厭,或依散低貨,而勒取貂參;或多縱黠校,而盡括民產;或誘斬邊民,而虛充首級。西圉騷然,若在塗炭。穆莊王既纘序,知民不堪,義責常切。彼不悛改。祗益嫌釁。而小邦之所以受懟于文龍者,有不可以一二計。則文龍之巧作蜚語,肆然構誣於廢興之際者,又豈可量哉!因此而督撫有奏,因此而禮部有疏,始則以無罪見疑而為憂,終則以至冤將伸而為幸。上自先太妃,下至百官民庶。悉舉廢君淫暴無道、斁倫亂紀之罪,先穆莊王寬仁孝順、天與人歸之狀,或直奏于天子,或呈申于當路。文龍亦反前說,更上題本。及其事實悉暴,誣冤大伸,明朝乃於天啟乙丑歲遣太監胡良輔等許准封典,仍賜誥命;丙寅,又遣翰林院編修薑曰廣等來頒詔敕,兼以錫賚,恩綸洊迭,昭雪無餘,則環東土數千里,亦既脫離覆盆,而獲見天日矣。 不料閱歷數紀之後,興亡百變之余,尚有一種傳訛,未盡除於私相記載之中者也。夫末俗多陂,流言易訛,斯固叔季之通患,而齊東之人或未悉于秦雍,交南之事多不詳于燕代,則草野之所紀述,稗家之所論著,容亦有此孟浪之失矣。至於任當日之記注,執當日之簡策,考證有據,聞見亦該,想不至於顛倒紕繆如野史者。而倘或溺於傳說,眩於去取,以之而布諸天下,以之而傳于後代,其將為先祖九地之冤,小邦百世之痛者,為何如哉? 今臣仄聞天朝方修明朝史書,其于傳信紀實之際,必有以正訛厘舛,以成一代之正史。小邦呼籲,此正其時。茲專差陪臣福善君李冉、議政府參贊鄭哲等,畢陳卑悃,仰瀆天聰,伏乞皇上特命修史諸臣細考明朝行查始末及小邦前後申奏,刪除詿誤,快許湔雪,以示勸懲,以裁成永世之令典。仍將印本宣賜小邦,則非但小邦今日君臣受恩銜結,糜粉是期,抑臣之先祖、先父亦將感位於冥冥之中矣。臣不勝大願,謹具奏聞。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