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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貴。兩萬多一個小包,」我說,「不實際啊,拿什麼衣服搭?搭配不好,包包就變成假的了。」

  「那就買漂亮衣服啊。」

  哈哈,正中我下懷。

  「不嫌貴啊?你?一件香奈兒的包包,一件柏柏麗的風衣,三四萬塊呢。」

  「又不是總買,再說還沒送過你像樣的禮物呢。」他說。

  哦,原來你是知道的。

  大家看明白我的策略沒有?

  有女孩要禮物的策略是這樣的:先說要一個包包,買到手之後,再說「哎呀,我想要再配一件風衣」,風衣到手之後,再說「我想要一雙鞋子」。當然這是一種方式,但是我覺得不太可取,這樣很容易讓男朋友覺得你多少有點貪婪,得寸進尺。

  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反正都是張一次口要東西,我就要他做出消費三四萬塊的準備,其實我要的東西也就一萬多,少花的兩三萬塊,要麼他會覺得好慶倖啊,簡直像是送給他的禮物一樣,要麼他就覺得你是一個勤儉樸素的女人。

  呵呵。

  有女孩子跟他男朋友吃羊肉串的時候也要AA制,也有漂亮時髦的女郎手裡面拎著愛馬仕在卓展的玉器櫃檯前跟男朋友要一枚二十多萬的墜子。

  我是個收入還算可以,但是從來也沒有花過男人錢的勞動女性,never full和卓雅的風衣對我來說已然足夠。看官們見仁見智。

  拜我軍人出身,勤勞樸素的父母所賜,我這人還有一個特點,就是一旦既定的東西到手,就不會再去眼饞別的玩意兒。所以當我「臨時改變主意」,只買了個LV和一個中國牌子的風衣之後,JP簡直都有點不太好意思了,「咱們,咱們再去別的店看看吧?啊?再買點別的?」

  「不啦。謝謝你。這些禮物我太喜歡了。」我說,「JP你這麼大方,等會兒我請你吃飯吧?」然後我再埋下伏筆,「等下次我看到我喜歡的香奈兒的款式了,再跟你要,好嗎?」

  「好的,好的。」大哥剛剛心裡都在想:這女人太懂事兒了,太能給我省錢了。

  他忘了他剛剛掏過的一萬多塊人民幣。

  我做的這個可能就叫做姿態。後來花錢的時候,我總是這樣搞他:多要點,少花點。做出一副節儉的樣子,其實一切盡在掌握,嗯哼。

  到了十一月,瀋陽的天氣說冷就冷了。

  有一天晚上他在我家耽擱得太晚了,外面下了大雪,我媽媽不讓他走,JP就睡在我的書房裡。半夜裡我起來尿尿的時候,實在忍不住就躡手躡腳地去看了看他,這個傢伙睡覺的時候撅著嘴巴,嘟著臉,顯得一張臉越發地像屁股。我更忍不住了,先嗅一嗅,然後親親他。

  第二天早上天氣冷得要命,JP身上只有一層衣服,根本不行。我就把我自己的一套高彈力的莫代爾混紡純棉的襯衣褲給他穿,這個傢伙居然還真穿進去了。他穿著這套襯衣襯褲在我的房間裡面照鏡子,照了半天說:「怪不得有人有異裝癖,女人的衣服根本就比男人的舒服。」

  我笑起來,這個傢伙前撅後翹的,確實有點像個女人。

  我想起原來認識的一個大姐跟我說過,喜歡自己先生的時候就覺得他像個小姑娘。

  那天我拿著他的VISA卡去給他買衣服,當我在男裝店裡逛著逛著,研究那些我從來也不注意的衣服的款式,褲子腰頭是否打摺,或者內衣褲的尺碼,然後劃他的卡付錢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在因為一個男人而從一個傻丫頭向一個老娘兒們轉變了。而這種改變其實是讓我覺得幸福而且愉快的。

  事情的發生,之後想想,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因為這回我沒有掌握住。

  那個週末我們請他同事的兒子吃了一頓飯。

  男孩二十歲出頭,叫做羅曼,他的爸爸是JP在公司裡面的好朋友。羅曼大學三年級畢業,拿了一個專科的文憑。因為喜歡中國文化就來中國學漢語了。他的中國女朋友跟他一起來赴約會,見面了我才知道,我其實是見過這倆人的。

  「哦?」在酒店的房間裡,JP看看我,「世界可真小,怎麼會這麼巧呢?」

  「其實也不算太巧了,夏天的時候,七月十四號,法國國慶日,領事館在信盟花園開派對,我就見到他們倆了。」

  「你不是看錯了吧?」

  「不會錯的。他女友是個大個子,而羅曼呢?」我笑了一下,「當時很受年輕女孩子的關注。」

  「為什麼?」

  「他長得像萊昂納多一樣。」

  「不可能!」醋味。

  我坐在桌子上,摟著他的脖子,「別生氣,我從來對萊昂納多不感冒,我就喜歡你這款。」

  他說:「切。」

  他現在說「切」和「靠」,說得可地道了,這就是先進文化的巨大傳播力量。

  「我沒說完呢。」我說,「現在羅曼可不是萊昂納多了,他現在整個一個瘦版的史萊克。」我說,「你注意到沒有?眼睛那裡特別像,上下都是褶,好幾層眼皮,而且臉色明顯見綠,這孩子是怎麼了?他在中國遭遇了什麼?怎麼能憔悴成這樣?」

  「他沒遭遇。他是在奉獻。」

  「此言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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