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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我爸終於撥了一個號了,拔腿就往陽臺上撤,「哎我說……我找你很久了……」

  我媽看著我,有點緩過來神了,不想敗下陣來,還在獨撐,「你少跟我來這套。我們為了什麼啊?我們不是為了你好,拆你信怎麼了,哎我還就拆了……你愛上哪裡告,就去哪裡告……」

  我的表情一如既往,「媽,這事兒我沒開玩笑,你們怎麼都行,亂拆我的信,我真就不讓,別因為這個逼我去學校住,宿,舍。」

  我離家出走這件事兒對她還是有一定威懾力的,她當即不說話了,也不敢多問了。

  我回了房間,心裡挺高興,也算打了個小勝仗。

  過了一天,我跟JP在Skype上見面了,電腦鏡頭上的他臉龐紅彤彤的,氣色很好。

  「我收到你的信和明信片了,JP。」我說,「真巧,我在大連還寄了一張給你呢。」

  「真巧。」

  「你給我找了一個小麻煩,JP。」我說。

  「哦?」他看看我,「怎麼了?」

  「你的信到的時候,我還在大連。我爸爸媽媽實在好奇,就打開來看了。」

  他不是不驚訝的,瞪大眼睛看看我,然後慢慢笑了笑,「你的父母確實真的太好奇了,好在我寫的是法文。」

  「可是他們看到了你寫的那三個漢字,所以他們問我是不是在跟外國人交往。」

  「……哦?」他說,「那麼你是怎麼回答的?」

  「我沒有回答,我就是聲色俱厲地質問他們為什麼私拆我的信件,我很少跟父母吵架,這回狠狠發作了一頓,他們不敢追問了。就是這樣。」

  「嗯,你狠狠地,跟你的父母,發作了一頓。」他把句子主幹摘出來分析,想了想,「這至於嗎?」

  「不,不至於。」我說,「我有點矯情,我並不是真的生氣。」

  「那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因為我不想要回答那個問題。」

  「……」

  「從前做學生的時候,我要參加很多考試。但是我並不想都跟我的父母說。你知道,孩子的小事兒,到了父母那裡就是大事兒。我不願意他們跟我一起提心吊膽,我不願意他們那麼在乎。所以我只把通過考試,或者獲得很高的名次這樣的好消息告訴他們。如果沒有把握,那麼我不想讓他們知道。這對老年人也是一種保護,對不對?」我說,我笑了。

  「嗯。也許你說得對。」JP說。

  「我說的就是對。那麼你把認識我的事情告訴你的父母親了嗎,JP?」我說得很慢,但是很清楚。老實說,這是我非常關心的問題。

  「……不,沒有。」

  「你看,所以說我們的觀點和看法是一樣的。」

  他在鏡頭前面微微低下頭,我看見他圓圓大大的額頭,想起他回法國之前的那個夜晚,我們在喜來登酒店二十四層那間套房裡,那個不知道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的椅子上,我抱著他的頭,親親這裡,又親親那裡。

  我想我剛才的話可能讓他覺得有點為難了,想要換一個話題,我說:「現在我們來說說你在那封信的最後畫的三幅小畫。」

  他抬起頭,笑起來,「那不是畫,那是我寫的三個漢字。」

  我也笑起來,「好吧,可是你寫得不對。」

  「哦?那我應該怎麼寫呢?」

  「四個漢字,」我說,「我,喜,歡,你。」

  我打字出來,字體很大,讓他看仔細,我說:「請你現在用一張白紙寫出來,給我看。」

  「嗯,好的。」

  他可是畫了半天,才歪歪扭扭的畫出來「我喜歡你」這四個字,拿起來讓我看,頗有些中國畫神似而形不似的意象在裡面,我對著鏡頭哈哈笑起來。

  JP說:「為什麼你添了一個字?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JP,咱們兩個,你對我,不是Jet'aime,而是Jet'aimebien。不是『我愛你』,而是『我喜歡你』。」

  他還是那張好脾氣的可愛的臉,眼鏡摘掉了,藍眼睛像湖水一樣,「為什麼?」

  「因為我們彼此尚不瞭解,因為我們剛剛認識,相處了還不到二十天。」

  「那麼Claire,有沒有一個標準,兩個人要相處多久,才可以說『Jet'aime』?」

  「……」

  他也可能是不願意難為我了,拿著那張紙說:「謝謝你教我這四個字,這個新詞。不過,我要說的意思,已經寫在給你的信上了。」

  §第13章 他的薪水與房產

  二〇〇七年的暑假,身為電腦半盲的繆娟同學的電腦設備有了一個飛躍:終於擺脫了原始的赤裸狀態,增加了諸如話筒、攝像頭、耳機等聊天工具,為的就是與JP大哥隨時保持聯繫,鍛煉口語的同時順便談談網路戀愛。

  為了對其進行適度的勾引和刺激,又不顯得過於猥瑣,我還特意為了網聊準備了好幾套造型:

  白天聊的話,我穿一件白色的竹節棉T恤衫,上面有個大腦袋的加菲貓,電視上正在演韓劇《露露公主》,我在裡面又學了好幾招,我跟他聊著聊著,就會狀似隨意地弄一個什麼星星形狀啊,蜻蜓形狀的卡子把前面的頭髮別住,跟你們說,一般人我不告訴她,不少男人覺得女孩別卡子的動作十分可愛,JP也是。

  他說著說著,我一別頭髮,他就會眼睛一亮,「哎,這個卡子很好看。」

  我就漫不經心地說:「哦,隨便玩的小東西,這樣的東西,我有很多。」

  天知道我為了挑選那麼幾個破卡子在韓國城轉悠了多少時間,花了多少錢。

  晚上聊的時候,我準備了一件黑色還有一件藍色的細吊帶小睡裙,夏天我瘦一點,稍稍露鎖骨,然後精心擺放好攝像頭和檯燈的位置以及角度,爭取一顰一笑都如蘭若寺小倩一般勾魂攝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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