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六六 > 女不強大天不容 | 上頁 下頁
一一三


  好像是送君千里,終有一別。高飛出院了,呂方成光榮完成鄭雨晴的囑託。他精心準備了一桌好菜,又開了瓶幹紅,算是對這段時間做個總結。

  幾杯下去,高飛開始聊正事。在高飛眼裡,前幾天那些哥們兒調侃,不過是預熱,至此,才算進入主題。所有不聊事業的談話,都是瞎扯淡。

  他主動問起呂方成創業的事情:「你好好的,怎麼想起來創業了?創業,可麻煩多了。」

  「人這一輩子,就是在自討苦吃中磨煉自己。比方說健身,比方說虐戀,比方說養娃,比方說創業。其實走著走著,也就熬過去了。就怕什麼苦都沒吃,什麼事都沒做。寫訃告的時候都填不滿一張白紙。」

  高飛一笑:「我倆這樣的,要好幾張白紙才夠。」

  呂方成大度一笑:「也不一定,情史那塊兒,可以合併同類項。」

  見他這麼說,高飛樂了:「喝酒!我倆的血液裡,流著同一品牌的紅酒。」

  倆人相視一笑,叮的一聲,幹了。

  §二五、你的情敵是個孩子

  保羅的影展低調又有格調。沒有領導剪綵,沒有嘉賓助陣,甚至連主持人都沒有。地點也特別,放在省圖書館的一個小憩園地裡。

  陽光透過玻璃,斜斜地打進會場。粉紅色的玫瑰,圍繞著一根立柱,立柱上方別著話筒,每一個想說話的人,都可以上去說兩句。

  背景音樂裡是甜美的鄧麗君:「啊,南海姑娘,何必太過悲傷……」

  與會的觀眾和朋友同事們,都打扮得光鮮靚麗,胸前都別一朵粉色的玫瑰,每個人手裡端一杯氣泡酒。

  鄭雨晴瞭解李保羅,他是個快樂的人,平生愛熱鬧。最喜參加各種PARTY,所以她定下基調,影展也是愉快的聊天會,讓大家都說說跟保羅有關的高興事。

  劉素英先站上去,開口就是:「我曾經為保羅背了一個大處分……」聽眾們驚詫,這事有啥高興的?

  劉素英接著說,但保羅卻得了全國攝影銀獎。這事,我替他高興。

  多年以前,李保羅為拍照,把自己吊在壩街的大鐘上,結果把鐘弄壞了,為了不影響這位新人的前途,劉素英替他擔下責任。那張照片卻因角度刁鑽,構圖新穎,獲得全國攝影銀獎。

  劉素英像抖包袱一樣說完,最後來了一句,「他的獎金居然不帶我分哪!」

  「他沒法帶你分。」老傅坐在輪椅上,被夫人推著走到前臺。老傅說:「之後李保羅為了拍河流污染的片子,在河裡浸泡的時間過長,相機進水了,那銀獎的獎金,剛好拿來賠相機。」

  鄭雨晴笑了,笑得眼淚都要掉下來:「其實那次保羅自己也泡壞了,污水讓他全身長滿皰疹,奇癢難耐。老傅,咱們社好像不人性化嘛,看機器比看人重!」

  老傅也笑:「因為機器貴呀!人嘛,你看,我壞了,你繼續幹,幹得比我還好。」全部笑場。

  高飛出現,讓鄭雨晴意外。高飛終於從自己腦海深處,打撈出關於李保羅的陳年舊事:鄭雨晴的男閨密、呂方成婚禮上的伴郎、呂萌萌的乾媽,那個跟鄭雨晴一同掉進懸崖,被自己和呂方成救上來的人。

  他為大家回憶了這段往事,同時公佈了一張獨家珍藏的秘照:「當時保羅和雨晴—哦!鄭社長,掛在懸崖邊的一棵樹上,我低頭一看,媽呀!後有追兵,前有懸崖,倆人掛一棵樹上,樹都要斷了,他們還在唱歌呢!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禪宗畫卷嗎?我讓救援隊別動,別急著把他倆吊上來,我先捏張照……」全場大笑。

  鄭雨晴又氣又笑:「禽獸啊你!我們都快死了,你還拍照?」

  高飛溫柔地沖鄭雨晴一笑:「雨晴,你的未來有我相伴,你的過去,不光有方成參與,也曾經與我有過很重要的交集。」

  聊天會結束,大家紛紛去看影展。在一幅照片前,鄭雨晴與高飛站定。這是李保羅與鄭雨晴的合影。雨晴靠在他身上,保羅一手拿著相機,一手攬著雨晴的肩膀,兩個年輕人的頭髮被風吹亂。他們青春無敵,笑容燦爛,眼神清澈。

  鄭雨晴看著相片上年輕的自己,一時有點羡慕保羅。他退在報紙最輝煌的年代,沒有看到紙媒現在被動的狼狽樣。

  高飛見她沉默,以為鄭雨晴在歎時光匆匆如流水,便說:「好女人,是個寶。天行健,地勢坤。越老越有味道。」

  背後有同事指指點點,其中一個人拿出手機準備拍高飛和鄭雨晴的背影。高飛本能地拉開鄭雨晴一點距離。雨晴果斷地拉起高飛的手,高飛有些猶豫,這是雨晴的主場,滿屋子都是她的朋友同事,高飛有一刻想鬆手,但雨晴不放。高飛突然,就那麼堅定地,緊緊地,像握住鄭雨晴的生命一樣,不再躲避。

  鄭雨晴與高飛相視一笑,倆人微微轉身,沖偷拍的同事大方地一起搖搖手。本地微信群裡,這樣一張倆人愉悅牽手不逃的照片,滿天飛起。

  小徐姑娘的手機裡,也被推送了這條今日熱門,「本市最被期待的愛情」,本市首富高飛與都市傳媒集團霸道女總裁鄭雨晴終於牽手!自然還有那張照片。

  她把手機移到呂方成眼皮底下。呂方成看了一眼,臉色微變,不說話。

  小徐輕輕呢喃:「他們好了……」

  呂方成故作毫不在意地一邊整理教學資料,一邊答:「我知道啊!」

  小徐走到呂方成背後,遲疑了一下,輕輕、輕輕地環繞著呂方成的腰,將臉貼在呂方成的背上:「那你知道我的心嗎?」

  呂方成有些猶疑,不知如何反應。

  高飛來找呂方成,到工作室,他正要敲門,小徐姑娘流著淚出來了,看他一眼,趕緊擦去,安靜地走了。

  呂方成跟剛幹完一樣大事一般,虛脫地抱頭撐桌面上。高飛問他:「小徐這是怎麼了?你怎麼她了?」

  呂方成哭笑不得:「我就是沒怎麼她,我要是怎麼她了,她就笑著走了。」

  高飛秒懂地壞笑:「那你幹嗎不怎麼她呢?這樣不是各得其所嗎?」

  呂方成懶得搭理高飛:「管好你自己的事,我的事,不用你管。」

  高飛一揚手:「哎!我今天趕過來,恰恰是多管閒事來的。」

  無意中聽鄭雨晴說起呂方成在首輪融資,高飛的心就焦了。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高飛太清楚做大做強的背後,意味著什麼了。看上去很美,聽上去很響,但是,不實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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