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六六 > 女不強大天不容 | 上頁 下頁
九九


  鄭雨晴有點不好意思:「上面寫著雨晴樹,下面寫轉角七百年的佇立,搞得好像是我在等你似的……」高飛俯下身子,親吻著雨晴:「我錯了,它應該叫高飛。是我在那裡一站七百年……怎麼能讓你站那裡等我呢,真是太沒覺悟了。」

  鄭雨晴終於被高飛逗笑了,笑完以後又歎氣,歎氣以後才緩緩起床。

  高飛繼續勸她:「晚上回去陪陪孩子,還有你父母那裡,抓緊時間去報個平安,別讓老人操心。」

  鄭雨晴打開手機,飛出很多條微信和未接電話。「你放心。這個世上有這麼多牽絆我掛念我的人和事,即使負重,也要砥礪前行。」鄭雨晴上班去了。

  鄭雨晴剛在辦公室露個頭,陳思雲就蹦過來,一把抱住她,帶著點哭腔,連珠炮一般喊:「姐姐!鄭社!」

  鄭雨晴輕拍她的後背:「別急,有話慢慢說!」

  陳思雲破涕為笑:「討厭,人家為你擔心死了!」她報告一個好消息,原來羅美林突然跳樓,是因為她的病,嚴重的抑鬱症。

  那天小粟回到報社,劉素英騰出手,帶著公安就去了羅美林的家,在她的臥室裡,發現一溜排的藥瓶,書櫃裡有羅美林從青海到江州求醫問藥的診斷書,羅美林的日記也被公安找到了。

  雖是好消息,但鄭雨晴一聽,卻更難過了,都覺得羅美林怪,自己怎麼沒想到那是病呢?!

  陳思雲遞上羅美林的日記本:「公安已經結案了,我把這個留下來……」

  鄭雨晴心情沉重地翻開羅美林的日記,滿篇全是羅美林失戀之後,抑鬱心情下灰色的心。她的病,罪魁禍首是那個負了她的吳春城。

  鄭雨晴合上她的日記,深深歎口氣:「癡情女子所托非人啊!愛有多深傷有多重。」

  「她病得那麼重,我們都在背後長長短短議論她,卻從沒想過伸出一隻手給她……她雖不因我而死,但我對她有很多的錯。」鄭雨晴仍在自責。

  陳思雲想了想卻說:「不是你的錯,鄭社。她的命,是她自己澆鑄的。她跌在吳春城的小坑裡,從此再沒爬起來過。其實,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值得用生命去愛或恨的。」

  鄭雨晴回到娘家。許大雯一見到女兒,撲上去摸頭摸手:「哎喲我的孩,你沒事吧?可把媽嚇壞了……打你電話怎麼不接啊!你要是出了事,讓媽媽怎麼活呢?」

  鄭雨晴安慰地擁抱了焦躁不安的親媽。

  鄭守富從書房奔出來,去廚房端出一碗湯,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跟鄭雨晴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問過醫生了,那個羅美林啊,之所以得抑鬱症,就是太瘦了。女孩子到你這個年紀,要多吃,長點脂肪,抗抑鬱!」

  鄭雨晴笑了,忍不住拉住爸爸的手說:「我沒抑鬱。我想得通。你別擔心。」

  鄭守富很堅定地說:「對!無論出現什麼樣的狀況,都不允許想不開!流言蜚語又不傷你毫髮!隨人家說!」

  鄭守富不能聽人說女兒的不好,他特地註冊了個馬甲上網,誰說鄭雨晴的不是,他跟誰幹仗。

  鄭雨晴看鄭守富的臉色:「你臉怎麼這麼紅?你降壓藥吃了沒?」又拿血壓計給父親量血壓。還勸老頭,不要跟那些網上的人計較。不好的話不聽,不看,不說。老天自有一桿秤,臨走的時候,要稱骨頭的,不要把自己的福氣白白跟這些人耗損了。「羅美林的死,讓我悔悟了一件事:氣頭上要積口德,少說一句話,不傷己,也不傷人。我到底,還是修行得不好。」看到老頭血壓偏高,又叮囑媽把網線掐了,不許爸再上網看帖子。

  臨走時,鄭雨晴對爹媽說:「這兩天忙,我得空再來看你們。你們不要有怨恨惱怒煩。我不會讓你們擔心的。」

  鄭雨晴出門,許大雯有些心滿意足地感歎:「你們父女倆,要是能一直這樣和平共處就好了。以前一見面就掐,都說女兒是父親的小棉襖,我看她是你的緊箍咒。」

  鄭守富歎氣:「以前一想到她這樣的也能當社長,我天天不放心,天天輿情監測,我發現,這一樁樁一件件過來,孩子真是長大了。」

  粟主任在採編會上彙報說,將從下周起做幾期心理疾病的專題,這個策劃,也是採編同仁們對羅副總寄託的哀思。

  一時會場裡有兔死狐悲的淒然。

  鄭雨晴態度誠懇地檢討:「羅副總,是用她的生命在提醒我,我對我周圍的人太粗糙了。這幾個月來,我太急於處理撲面而來的事,卻忽略了那些交替出事的人。今天,我這個『中二婦女』,想跟大家道個歉。我這心呢,也是大得漏風,光想著報紙要出精品,報社要出效益,把過多的壓力加諸在同事們的身上,希望大家多擔待我點……」

  她安排下周全體人員體檢,並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藉口不去:「咱們不僅要有身強力壯的軀殼,還得有一顆無堅不摧的心。」

  右右嘀咕著:「健康體檢又不包括精神方面咯,萬一我心理有毛病怎麼辦呢?」

  鄭雨晴聽到了,笑著誇獎道:「這是個好問題!請劉經理尋一個好的心理醫生,每週為報社職工服務兩次。」

  大家靜靜聽著,覺得鄭社和以前不大一樣了。那個風風火火的鐵娘子身上,增添了幾許溫柔細緻。

  散會後鄭雨晴問劉素英:「今天怎麼沒看到張國輝?」

  劉素英鄙夷地:「公安一宣佈羅美林是自殺,這貨就閃沒影了。聽說是找了個會,出差去了。嚇得不敢見你,相!怕你回來搞他。」

  鄭雨晴溫柔一笑:「我現在喜歡的人和事越來越多了,哪有時間分給不喜歡的人和事?他多慮了。」

  劉素英小聲道:「那個高總,對你挺夠意思的。」

  鄭雨晴低頭,沒好意思吭聲。

  劉素英拍拍她的胳臂:「理解理解。人在特別脆弱的時候,容易失守。」

  鄭雨晴趕緊漂白:「他並沒有乘我之危。」

  劉素英一臉鬼笑:「原來是兩相情願,那更好了。」

  呂方成紮著圍裙,在狀元及第工作室的後門點貨。送貨的小廂車裡堆著生鮮瓜果魚蝦肉禽。車廂幫子上貼著不乾膠:狀元及第工作室指定供應商。

  呂方成拎出一塊牛肉,熟練地撚撚,舔舔,聞聞,隨手一撕,牛肉一劈兩半,他往送貨人面前砰地一扔:「你這是胎牛肉!剛生下落地就死的小牛犢,病牛肉也敢拿來給孩子們吃!你黑了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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