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六六 > 女不強大天不容 | 上頁 下頁
九六


  鄭雨晴:「盧書記啊,我雖然還不知道這錢多多是誰,可我想替他求個情……」

  「小鄭,你上任這幾個月,時時刷新我對你的印象啊!你們《都市報》的表現,過山車一樣,建市活動剛剛HIGH到頂點,轉手來個新聞訛詐!宋常委說,涉及被調查組進駐的企業總共有四家,你們只提他們一家,主要是因為他們去年沒在你們這裡做廣告。小鄭啊,你這是丟個辮子給人抓。」

  鄭雨晴歎一口氣,一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所謂:「書記,反正我檢討都寫成家書了,今天索性跟您說點心裡話。」

  盧書記示意她有話直說。鄭雨晴便口無遮攔,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突一陣猛掃:「新聞記者這個行業,已經沒法幹了。怎麼幹都是錯。只要踏進記者這個行業,就帶著原罪。花錢寫表揚叫有償新聞;沒花錢寫批評新聞叫新聞訛詐;花錢了,既沒寫表揚也沒寫批評,那叫有償沉默;人不花錢,我可以不可以寫呢?仍然不行!因為你這是在提前佈局,準備左右手互搏。盧書記,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您知道北京西直門立交橋吧,東西南北上下左右,無論朝哪個方向走,都違反交規!幹新聞也一樣,全是G點,碰不得!」

  盧書記:「哎!咱倆到底誰給誰上課?你才全身G點碰不得!你的兵,都是好的?你的做法,全是對的?我怎麼聽說你又跟新聞協會主席幹上了?說人家新媒體怎麼怎麼惡劣。你這樣抵觸情緒,會造成行業內部都把火力集中在你這裡。我召你來,也是希望你遠離是非,多幹事,少表態。」

  「不行,再不表態我就委屈死了。我們跟新媒體在一個舞臺上表演,人家三節棍飛鏢蠱毒全上,而我們根本就是戴著鐐銬在跳舞……這也不能那也不給!尤其是紙媒,白紙黑字的,一百年都摳不掉!你訓來訓去,只有訓我!」鄭雨晴委屈得聲音都變調了。

  盧書記關切地問:「小鄭,我可是頭一次看見你負能量爆棚。最近工作不是很順利?有沒有什麼需要我給你支援和幫助的地方?你呀,要把工作呢,就當成打遊戲升級,要有既競爭又娛樂的心態,這就是我們常說的,不能感情用事啊!你先回去吧,先瞭解一下情況,再做個文字上的……彙報?讓下面工作人員,好好提高一下業務水準。」

  鄭雨晴眼圈忽然一紅,她低頭,吸溜幾聲鼻子,賭氣說:「我就大包大攬了!就批我一個好了。我管理不善,我水準不高,反正我就這一攤了,要死不得活的,求您了,現在記者也挺不容易的!別折騰他們了!」

  「你啊,你這個倔頭倔腦的樣子,很得老傅真傳!好了好了,你們女同志,情緒忽高忽低的,今天,你不適合理性談話。我們到此結束,不把矛盾擴大化。過兩天我再找你聊。快走快走!」

  把鄭雨晴轟走以後,盧書記無可奈何地笑了,連秘書都笑:「怪不得江湖都喊鄭雨晴『中二婦女』。跟書記說話都這樣沖頭沖腦。」盧書記搖搖頭:「她呀,這是內外交困,委屈疊加了呀!中國呢,對賢者的要求,要任勞,還要任怨,要負重,還要忍辱。很多人是能夠任勞負重的,就是受不了任怨忍辱。」

  秘書想了想答:「在中國,想做一番事業的人,誰不是這樣?」

  鄭雨晴問羅美林:「榮興那條稿子是誰寫的?錢多多是誰?」

  羅美林坐在雨傘下麵:「錢多多?美林我不認識,這稿子是何亮亮郵箱發來的。」

  鄭雨晴趕緊把何亮亮召來:「怎麼又是你!上次寫了檢討,這才過去幾天啊!」

  何亮亮低頭說:「這是政府通稿,原本是四家企業都在上面,但張副總堅決要求拿掉三家,而且要我必須署名本報記者。我當時就知道會出事,所以,就署名錢多多了。」

  鄭雨晴暴怒:「知道會出事,那你還敢發?!」

  「張副總堅持要我發,說這稿子發得師出有名,敲打得了無痕跡。我哪敢跟他抗命?」

  鄭雨晴把稿子拍在張國輝面前,怒不可遏:「我看你還是沒關夠!你怎麼一點教訓都不吸取?!你到底要把《都市報》給禍害到哪裡去?!」

  張國輝避開鄭雨晴的暴風驟雨,毫不顧忌地當著她的麵點了支香煙:「廣告大客戶保護名單誰家沒有!我打擊這些不做廣告的,是對大客戶負責。客戶關係有遠近親疏,老百姓辦婚宴,紅包一千和紅包一百的,不也坐一桌的席吃一樣的菜!鄭社,你做你的新聞,我搞我的廣告,咱倆各管一攤相安無事多好!跟一家人似的,男人掙錢女人花!可你這個女人啊,就是不會安靜享福!動不動就說我新聞訛詐,這個在廣告學上,叫行銷!」

  鄭雨晴氣得臉色發青,「啪」的一聲,把茶杯扔在地上,杯子頓時四分五裂:「張國輝,你把煙給我掐了!本來我在盧書記面前拍胸脯撐大個兒,想把這事給你頂了,現在看來,沒有必要。明天,你自己去市委,跟書記說明情況吧。」

  張國輝按滅煙頭:「原來是盧書記啊!雨晴社長,榮興這家企業仗著政府保護,不曉得有多橫!說起來是這代表那代表,天天拿國家補貼肥自己腰包。他老大光外頭私生子就三個,還不是一個女人生的,第一我不算曝光他,這是新聞通稿;第二我曝光他也是為民除害,他有一屁股屎,哼,還敢去市委告狀。我今晚就把他跟女秘書開房的照片發網上!不怕他不服軟!」

  鄭雨晴拍桌子:「張國輝,兩條路你自己選,出這個大樓,隨便你咋搞,要想留下來,你必須循規蹈矩!」

  張國輝皮笑肉不笑:「喲,聽您這話的意思,是想趕人下班了!我張國輝,雖然蒙您推薦,但好歹也是組織正式任命的,哪能你叫我走我就走?」

  陳思雲把地上收拾乾淨,又給鄭雨晴泡上一杯茶。也給張國輝倒了一杯,張國輝輕佻的口氣:「陳思雲,風物長宜放眼量,你有前途,沒有狗眼看人低。」

  陳思雲氣得不行,鄭雨晴沖她做了個手勢,她氣鼓鼓地退到外間。

  鄭雨晴厲聲道:「張國輝,只要我在這裡坐鎮一天,你就不得放肆!你現在暫停手頭工作,下去給我寫檢查去!」

  「憑什麼呀?文章是何亮亮寫的,版面是羅美林簽的,要寫,也是羅美林寫啊!屎盆子扣我這兒幹嗎?」

  話音剛落,羅美林飄了進來,聲音激烈到失控:「美林不寫檢查!檢查會影響美林的進步!美林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能給自己增加污點!鄭社長,你聽我說,事情是這樣的:那天美林正準備簽樣,已經晚上十點多了,張副總他進來了,點名要我發錢多多的稿子,他糾纏我不放,深更半夜孤男寡女……」

  張國輝嘀咕:「我糾纏你?就憑你那蜘蛛精樣兒,你花癡了吧?歌舞廳隨便拉一個也強過你啊!腦子有病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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