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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就是個朋友嘛,什麼朋友?最好的那種……呵呵,你猜啊,誰跟你胡鬧了,對了,丹青今天好多了吧,沒什麼啊,關心她一下嘛,我……」潔遠話說了一半突然停住了看向我,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她好像有些驚訝,猶豫了一下才說,「那個,清朗啊,丹青想和你說話……」

  我只覺得喉頭乾澀,好像自己根本就沒動地方,可電話已經塞到了我手裡。潔遠輕輕拍了下我的手,自己就走到對面的窗前,向外眺望著。電話裡傳來了電流交錯的輕微嗞滋聲,除此之外什麼也聽不到,我摒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清朗,」丹青柔柔地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飄了過來,很虛無又很清晰,「你好嗎,聽說你受傷了?嚴重嗎?傷口還疼不疼?」「姐,姐……」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發現自己只會哽咽著叫姐姐,其他的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好了,別哭了,聽話,快告訴我你的傷怎麼樣了,」丹青的聲音裡帶了些顫抖,卻依然堅強。我吸了吸鼻子,鎮定了一下才說,「姐,你放心吧,我沒事兒,傷口早就收口了,小事一樁。」

  「真的嗎,長遠剛剛告訴我你受傷了,我這段日子都在醫生那裡調養,才回來,你到底傷在哪兒了?」丹青也平靜了下來,語音柔軟,充滿了關心。聽著她的精神好像又恢復了和霍長遠訂婚那段時間的狀態,不知道是因為容顏恢復,所以心情變好,還是霍長遠的愛又讓她恢復了信心和希望。

  「只是手指而已,很小的傷口,」我輕鬆地說,能這樣自如地和丹青交談讓我有種重回往日的感覺。我忍不住笑了出來,潔遠說得沒錯,生活果然很奇妙,今天早上我還有只有六爺,到了晚上,我有了哥哥,也有了姐姐。

  因為知道丹青的傷痕已好,我小心翼翼地選擇詞彙問候了一下,丹青倒是毫不介意,簡單明瞭的說了幾句,然後我們大致說了一下彼此的近況。丹青突然問我一句,「墨陽是不是在你那兒?」

  我不禁一愣,「你怎麼知道?」「哼,」丹青輕笑了一聲,「潔遠會主動問起我,我就知道,她一定是留在你那兒了,她這些天為了墨陽的事進進出出的,還當長遠不知道呢,我想她肯留宿在你那兒,也一定是為了墨陽吧。」

  聽著丹青有些好笑的口氣,我沖著回頭對我作鬼臉的潔遠微微一笑,「他不反對嗎?」電話那邊靜了下,丹青好像歎了口氣,「也說不上不贊同,你知道長遠現在的身份地位,墨陽做的一些事,讓他很難辦。」

  我忍不住皺了眉頭,「那你呢?」也許丹青被我的直率打了個冷不防,電話裡一陣靜默。過了會兒她輕聲說了句,「我當然希望墨陽幸福,如果潔遠能夠把他拉回了頭,我想,那對大家都好,長遠也不會反對了,」她一字一句的說著。

  我沒說話,「清朗,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自私,或者,我們很自私?」丹青輕聲問,「沒有,」我簡短的回答。「清朗,你還是怨我?」丹青歎了一口氣,「姐,你經歷了那麼多,沒人能怨你,至於……他們兩個,我相信一定會好的,只要堅持。」我在心裡也對自己說,只要堅持下去,一切都會好的。

  丹青沉默了一會兒,「清朗,你真的長大了,」「呵,」我輕笑了一聲,「今天墨陽也這麼說。」丹青也笑了起來,「是嗎,也許過幾天我們就能見面了,」「真的!」我驚叫了一聲,背對著我的潔遠忍不住回頭來看,我趕忙對她擺擺手。

  「什麼時候,在哪兒?」我一連串地問著,「瞧你急的,我先保密一下,回頭你就知道了,還有,你趕緊把傷養好,要是到時候還是讓我看見你病怏怏的樣子,小心我請你吃『劑子』,」丹青的聲音裡充滿了溫柔笑意。

  「嗤,」我忍不住笑了出來,「劑子」是老家話,其實就是用手捏腰上的肉,以前我和丹青笑鬧的時候,她經常捏得我又麻又癢的。「對了,姐,你知不知道,關於墨陽……」我猛然想起這件最重要的事來,趕緊跟她說,「清朗,」丹青打斷了我,「等我們見了面再說這件事吧,嗯?」

  我一愣,立刻明白霍長遠也許就在她身旁,而且我跟潔遠也只說了我和墨陽之間的血緣關係,那背後的秘密自然是提也不能提,更不用說大太太和徐墨染害死老爺和二太太的事情。現在說這個確實不合適,我清了清嗓子,「好,我知道了,姐,那你保重,希望我能儘快見到你,儘快,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

  丹青語含笑意,「我也是,對了,你跟墨陽說我很好,有什麼事見了面再說吧,也不差這一兩天了,」「好的,我回頭告訴他,」我點頭。「還有,長遠說麻煩你照顧一下潔遠,明白嗎?」丹青柔聲說,「知道了,請霍司令放心吧,」丹青的轉變讓我對霍長遠的惡感一下少了很多,我順嘴開了句玩笑。

  丹青顯然很高興,就聽她把我這句話轉述了一下,霍長遠的笑聲立刻從電話裡傳來,他果然就在一旁。「那不多說了,注意身體,還有……」丹青停頓了一下,輕聲說,「清朗,我們永遠是姐妹。」「姐……」我喉嚨緊的說不出話來,電話裡靜默了一會兒,直到聽到掛機聲,我才戀戀不捨的把電話放下了。「怎麼了,還捨不得啊,」不知道什麼時候踱到我身邊的潔遠用手指點了點我的額頭。

  我長呼了口氣,「都快一年了,」潔遠挑眉看著我,「我是說,都快一年了,我和丹青之間沒有這樣輕鬆自在的聊天了。」潔遠瞭解的點點頭,「彼此彼此,說真的,從丹青和你離開的那個夜晚之後,我真的沒有一天心裡是踏實的,我看著大哥痛,爸媽也痛,還有在晚宴上跳舞的那個丹青,我真怕……」她沒有再說下去,看著我,我倆都心有餘悸地一笑。

  「丹青還說,我們永遠是姐妹,」我伸手擦了擦眼角兒的淚痕,心中的幸福忍不住要和別人分享。潔遠沖著我一笑,輕聲說,「我們也是,」我手一頓,潔遠的眼眸閃亮而堅定。我倆對視了一會兒,同時伸出手來握住彼此,「嗯,永遠的姐妹。」

  「不說這個了,你看,明天會是個好天氣呢,」潔遠灑脫一笑,她指著視窗灑進來的薄薄月光,看著她的嫣然笑靨,我用力點頭。墨陽留在了我身邊,很快就可以見到丹青,跟潔遠恢復了從前,甚至更加親厚,還有與我深情厚意的六爺……

  我突然覺得,今晚的月光怎麼這麼清亮,吹進來的微風怎麼這麼舒服,外面也不知道是什麼鳥,叫的賊好聽……

  第45章 壓軸戲(上)

  「清朗,你們兩個準備好了沒有?磨磨蹭蹭的,」陸青絲隨意地用鞋尖踢踢半開的門,不耐煩地打量著我們。我和潔遠正互相幫忙整理衣飾,秀娥在一旁圍著我倆團團轉,她自己早就穿戴好了。今天是袁素懷在上海灘虹濟戲園頭一次亮相,六爺他們自然都要出席。

  最讓我想不到的是墨陽也要跟著一起去,這幾天墨陽都留在六爺這裡,陸仁慶肯定會知道的。六爺他們雖然沒有跟我細說,但是好像決定與其躲躲藏藏,還不如光明正大的出現,反而不容易讓人懷疑。

  而秀娥正為了第一次穿洋裝而興奮不已,那是件淡藍色的洋紗裙子,長度剛好在膝蓋。秀娥剛穿上的時候,總是用力的把裙子往下拽,試圖遮掩小腿,裙子的腰襯差點被她扯破了。最後還是潔遠嚇唬她,要是再扯,就不給她穿了,她這才勉強接受。

  這件裙子是潔遠送給她的,潔遠留下來的第二天,丹青就讓張嬤送來了一些潔遠平日裡穿的衣物,秀娥和我都驚喜于張嬤的出現。我暗自期盼著,這是否是丹青重新放開心懷的又一個信號呢。潔遠則感歎著女人的心思就是細膩,要是換了霍大司令,他才想不起送這些東西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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