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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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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香卻很理解她的意思,「韋韋我明白的,人各有命吧。」「這可真不像你,」韋晶嘖嘖有聲,「陶香居然開始信命了。」「呵呵,」陶香輕笑了一聲沒說話。「說真的,桃子,你是個特別,特別,特別好的女人,比我還好,所以,你一定會碰上個比米陽還好的男人才對!」「您過獎了!」陶香笑說。「本來就是!」韋晶特肯定地說,「你想想看,我跟米陽都能從見面就掐變,變那啥,你有什麼不可能的?」 「是嗎,」陶香一哂,看著電視裡正與某男緊緊相擁的女主角說,「韋韋,有位哲人曾經說過,有的人是從戀愛開始到結婚結束,這是正常態;也有你這樣的從仇敵開始到結婚結束的非常態;當然更多的從戀愛開始到不愛結束,而更糟的是從戀愛開始到仇恨結束,」說到這兒,陶香輕輕嘆息了一聲,「可最可怕的卻是從戀愛開始到戀愛結束,這樣,你一輩子都忘不了……」 「阿美,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後天呢嗎?」廖母聽見防盜門響就過來查看,卻看見女兒拎著行李箱推門進來。「我那兒完事了,就不想呆了,那邊天氣比北京還冷呢,」廖美笑答,鬆開手,任由母親接過行李。撞上大門回身正要說話,廖美忽然感覺母親跟以往相比有些不同,笑眼盈盈,白皙的肌膚上泛著光彩,人看起來好象年輕了不少,不若以往就是笑著也總是夾著淡淡的愁緒。 「媽,我回來你有這麼高興嗎?滿臉放光的?」廖美戲謔地試探了一句。廖母笑嗔她了一眼,正要開口,「姐!」一個響亮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廖美循聲望去,一個個子高高的男孩子正咧著嘴對自己笑,黝黑的皮膚,雪白的牙齒,一頭板寸很利索,幾個美麗痘驕傲地站在他鼻樑上,不突兀反而讓人感覺到一股壓抑不住的青春氣息。 廖美愣愣地看了半晌,這個一身軍裝的男孩兒是……「阿美,你也認不出來吧,當初咱們從東北回京的時候,他還在長途車站那兒扒門哭著不讓你走,差點誤了發車,呵呵,」廖母回想起往事,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啊,小虎?!」廖美大吃一驚,無論如何她也不能把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的士兵和記憶裡那個甩著鼻涕四處野的小男孩兒掛上鉤。「大娘,東西給我!放哪兒?」小虎嘿嘿一笑,趕緊過來接手,廖母推辭不得,就笑著說,「瞧這孩子,先放那門口吧,你坐你的,阿美?」 恢復過來的廖美脫下了外套,示意廖虎坐下,她淡淡笑說,「十來年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當兵了?在北京?」廖虎挺胸抬頭的坐在沙發上,兩手扶膝,他目光炯炯地看著廖美,「嗯呐,因為北京消防兵部隊擴充,我六月份就到北京了,一直在通州那邊受訓,不許外出,今天我跟班長請了兩個小時的假,過來看看你和大娘,還以為碰不上呢,嘿嘿嘿,」說到這兒他高興地笑了,他沒說為了這個外出名額自己付出了多少血汗。 「是啊,頭倆月你爸媽過來看你都沒見著,部隊管理就是嚴格,」從廚房出來的廖母微笑著插了一句,又招呼廖虎,「來,吃梨,這是京白梨,你姐上次特意去西邊門頭溝那兒買的,嘗嘗!美啊,你洗手去。」「謝謝大娘!」廖虎很禮貌地道謝接了過去,東北一般管伯父的妻子叫大娘而不是像北京這邊叫大媽。 從洗手間回來的廖美拿了一個梨子,靠在窗邊慢慢地啃,她看著和母親言談甚歡的廖虎,自己不願意回想的那段日子,就這麼硬生生地跟著廖虎一同出現在自己眼前。 大概什麼時候知道自己不是那個爹親生的呢,六歲,七歲?記不清了,有記憶起爹對自己就沒個笑臉,但他也從不打罵自己,管吃管穿,只是幾乎每晚都會傳來他的低吼聲,「你就得給我生兒子,生兒子!」還有母親那壓抑的哭泣聲,雖然白天她總是微笑著幹這幹那的。 後來大了才知道,母親生自己時候難產落了病,再懷孕就很難保住,一個女人能忍受多少次流產?精神上的,肉體上的……雖然不喜歡這個爹,但廖美依舊用了他的姓氏,畢竟他給了自己吃穿,讓自己能活下去。而且那個親生父親她更恨,那個讓母親懷孕,卻用甜言蜜語自己占了她回城指標一去不返的小人! 十歲那年爹在趕集的路上出了車禍,自己原以為這樣母親就解脫了,再也不會哭了,可搬進來的二叔一家簡直就是一場噩夢。自己活脫脫就是一個受盡折磨的灰姑娘,還是一個就算死掉也沒有王子來拯救的灰姑娘。 王子……廖美又看了一眼小虎,這小子是廖家的獨苗,從小受寵。一開始對自己也是驕橫的,直到自己忍無可忍地揍了他一頓之後,他卻沒有去跟他爹媽告狀,反而揣著兩個餅子和一塊豬頭肉找到了躲在村外不敢回家的自己。那塊肉真香啊,香的自己到現在都能隨時回想起來。 有幾次出去吃飯,自己都點了豬頭肉,亞君和韋晶還笑話說,美女和豬頭肉的組合太詭異了。想到這兒,廖美自嘲地扯了下嘴角,她們倆有誰兩年都沒吃過一點葷腥兒?米陽那幫子員警怎麼說來著,都是扯淡! 米陽?廖美一凝神,難道母親不是因為小虎來了才高興,而是……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廖母。廖虎一邊跟廖母嘮家常,一邊偷眼瞅廖美。廖美穿了一件桃紅色的線衣,雞心領,線條貼身,下身穿了洗白條牛仔褲,雙腿修長,就那麼悠閒隨意地靠在窗邊,烏黑的頭髮垂在一邊肩頭,眼睛好象蒙了層霧。 廖虎的心蹦了兩下,姐姐還是那麼的漂亮,自己怎麼也忘不了第一次看見她時的震驚,白白的皮膚,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淡淡的,別說村裡的丫頭們,就是鎮上集會時那些來唱二人轉的女演員都沒她俊!後來長大了,才知道有一個名詞叫氣質。 耳邊廖母說了句什麼,廖虎猛醒過來,不好意思地問,「啊?您說什麼?」廖母好脾氣地又重複了一遍,「我是說中午想吃什麼,大娘給你做!」「啊,不用了,我一點之前必須回隊報告,以後有機會我就會來的,您放心吧。」廖虎看看表,又看了一眼廖美,廖美點點頭,客氣道,「有空就來坐。」「是!」廖虎大聲回答。 「一點呀?那時間差不多了,你等等啊,」廖母轉身進了廚房。等廖美送小虎下樓的時候,他兩手各拎一個口袋,滿滿當當的都是廖母給他帶的吃的。「姐,你別送了,」到了社區門口,廖虎停住了腳步。心裡有事兒惦記著的廖美也沒客氣,剛想伸手就聽見廖虎問,「姐,我還能來看你嗎?」 廖美一怔,扭頭看他,「可以啊,剛才不是說了嗎?」廖虎憨憨地一笑,「那是跟大娘說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爹媽,我……」他囁嚅不知道該怎麼說,鼻尖也出汗了。廖美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一頭的男孩兒,當初他對自己的好一時間湧上心頭,那是她在鄉下除了母親之外唯一得到的溫暖。 廖美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你訓練出警也要小心,下次姐姐請你吃大餐。」「嗯!」廖虎高興的只會點頭了,看廖美伸手攔車,他趕忙說,「姐,不用!我坐公共汽車回去!」廖美不理他,還是打了一輛車,把車門打開,笑說,「行了,要不是你拿了這些東西不方便,我才不管呢,快走吧。」說完她塞給小虎一百塊錢,不容他拒絕。 眼看著計程車拐了個彎消失了,廖美轉身往家走,她沒看見計程車很快靠了邊兒,兩個軍人從路邊的書店裡走了出來。一個老兵笑說,「喲,你小子夠奢侈的,還打車,有那錢還不如吃一頓呢!」廖虎呵呵一樂,一指自己身邊倆大口袋,「班長,這是我大娘給的東西,我姐非讓我打車不可!」 新兵出門必須有老兵帶著,廖虎是新訓標兵,肯幹又能幹,班長很喜歡。今天出來辦事兒特意帶上了他,還跟排長求情讓這小子去他一直惦記著的親戚家呆上一會兒,自己則在外面等他。 「行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打車就打車吧,」手裡拿著幾本書的謝軍一笑,「回去還有事兒呢,小虎啊,回去之後別亂說,知道不?」正往車裡擠的班長立刻拍了廖虎頭一下,「聽明白沒有,不許給排長找麻煩!」廖虎響亮的回答道,「明白!」謝軍一笑也上了車。 廖美一進屋就聽見母親問,「小虎走了,你沒開車送他呀?」「我給他打車了,車錢也給了,」廖美揚聲說,心裡盤算著該怎麼開口才好呢。廖母拍著圍裙從廚房裡走了出來,看廖美站在門口就笑說,「阿美,你來,媽媽有事跟你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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