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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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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大概情況就這樣,咱們所地方不大,可管片兒大,事兒特多,一時半會兒也和你說不清楚,慢慢來吧,邊幹邊學,聽所長說,你是公安大學的研究生,高材生,是咱們所兒建所以來學歷最高的了,希望你能發揮自身優勢,讓咱們所更進一步!」副所長瞿燕梅帶著米陽在各個屋裡走了一圈,大致介紹了一番,最後把他領到了值班室,例行公事的交待了幾句。 「是,我會努力的!」米陽言簡意賅地回答道。瞿所點點頭,「好!」她的態度很正常,既沒有對下放的米陽不聞不問,也沒有過度的熱情,米陽心裡放鬆了些。「周亮,今天應該是你在值班室吧?正好米陽來了,他先替你,你把那統計表趕緊給我做好了,下午就得開始了!你跟他交待一下吧。」 瞿所跟周亮說完,又對米陽說,「你先在值班室吧,所長開會去了,咱們大部分同事今天上午都陪著消防走訪檢查防火安全工作了,等他們回來,咱們再開個歡迎會!」 米陽趕緊笑說,「沒事兒,我就一下放的,沒什麼好歡迎的!」瞿所淡淡一笑,「是嗎?我倒覺得都是員警,在哪兒不是幹工作啊?沒什麼下放上調的!既然這樣你先忙吧,下午正好支援一下我們。」說完瞿所出門去了。 米陽有點尷尬,其實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但人已經走了,再說也有點越描越黑的意思。「哼,你還真點兒背啊,高材生,以後得跟我們在基層所工作了!」一旁的周亮特意強調了一下基層所三個字,顯然他對米陽說的下放有點不愛聽。米陽一皺眉頭,想解釋卻又被周亮的陰陽怪氣激的什麼都不想說。 「這是值班記錄,上面都寫著要求呢,要是有人來報案,這些專案都得填,身份證要複印,如果夠大案標準,立刻上報,不得拖延!」周亮邊說邊扔過來一個硬皮夾子。「那我先去忙別的了,暖壺在那兒,廁所在那兒,要打開水出大門右轉十米左轉二十米右手邊兒即可,有什麼不明白的來問我,」說完周亮也轉頭出去了。 屋裡頓時安靜了下來,米陽傻愣愣地拿著那夾子,茫然打量著四周。脫落的牆皮,一張破桌子,一張爛椅子,一個已經七扭八歪竟然還能站住的書架,還有一個油漆已快掉光光的破暖壺,勉強能看見上面寫著六角園幾個字。 分局裡總是熱鬧的,每個人都忙的不行,永遠亮著燈,永遠不安靜。米陽從袋子裡掏出米媽媽給他帶好的大水杯,拎起暖壺想要倒水,一入手覺得極輕,再一晃,嘩棱棱只有一點點水聲,「×!」米陽忍不住罵了一句。 「員警同志?」一聲輕喚在米陽背後響起,米陽唰的一個回身兒,發現一個中年男子正畏畏縮縮地站在窗外。這值班室在朝街面的方向開了一扇窗,上頭搭了個遮陽篷,是為了方便老百姓問訊個事情,也省得隨隨便便什麼人都往派出所裡進。 愣了愣米陽才反應過來是叫他的,他趕緊放下暖壺往窗邊走來,走一半又想起那報案夾子,趕緊回去拿。「您什麼事兒?」米陽客氣地問。不管這工作你願不願意做,只要是是你的工作,就必須做好!這是米爸爸在米陽第一天上班時唯一囑咐的一句話,他一直牢記在心。 「那什麼,員警同志,我家那鑰匙能不能還給我了,要不然我進不去家門啊?」米陽的溫和對那個男人好像沒起什麼作用,他說起話來依舊吞吞吐吐,有點遲鈍的樣子。 「鑰匙?你家的鑰匙丟了?」米陽問。那男人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說,「不是,是你們給拿走了。」「員警拿你鑰匙幹嘛?」米陽有點奇怪。「那個,不是我媳婦兒前幾天在家讓人給殺了嗎,你們說要封現場,我回不去家呀!」那男人愁眉苦臉地說。 米陽吃了一驚,殺人案,什麼時候的事兒?他也認真了起來,「這什麼時候的事兒啊?哪個員警拿的你鑰匙?」「就,就是上週三,」米陽臉色一嚴肅,那男人越發緊張,一個勁兒的咽吐沫,「周亮警官拿的,他告兒我他的手機號是139158×××××,讓我找他!」 上週五?不對啊,上週五自己還在局裡,沒聽說發生殺人案啊?可這人還知道周亮的手機,「你等一下,」米陽轉身想去找周亮。正好周亮拿著一張紙走了進來,沒等米陽開口,他就看見那男人了,「哎?老王,又幹嘛來了?」 那個叫老王的男人畏縮地一笑,「拿鑰匙。」「鑰匙?什麼鑰匙?」周亮粗門大嗓地說。米陽湊過去小聲把剛才的事兒說了一遍,周亮一笑,歪頭對老王說,「你那鑰匙啊我下午給你!你先回去吧!」老王磨磨蹭蹭,猶猶豫豫地還嘀咕,周亮嗓門全開,震得屋裡嗡嗡的,「不是說了嗎!下午給你,趕緊走吧!」 那老王嚇了一跳,嘴裡叨咕著那我再回去找找,沒有再來找你什麼的騎上自行車走了。周亮從書架上找了一個檔袋出來就想走,米陽拉住了他,「怎麼回事兒?幹嗎不現在給他,他媳婦又是怎麼回事兒啊?」周亮一揚下巴不耐煩地說,「誰拿他鑰匙了,再說真有殺人案,你們局裡能不知道?對了,現在得說他們局裡了,等下午你就明白了。」 看著牛皮烘烘離開的周亮,米陽很納悶,他什麼意思啊?結果等到下午他還真就明白了,以一種他絕想不到的方式…… 帶著白手套,拿著繩子和手銬和警棍,員警們近乎于全副武裝的去……發藥丸。「胡哥,咱們所兒還管這個啊?」米陽悄聲問。胡哥就是上午那熱情的老員警,其實人家一點也不老,只不過少白頭加上天生老相而已,其實也就比米陽大個六七歲。 「是啊,春秋兩季是精神病的高發期,由居委會牽頭,聯絡精神病院和員警,免費給那些貧困的精神病患者發藥,抑制病情,他們沒錢去看病拿藥,只能政府管,」老胡壓低嗓門解釋。 「唉,沒當員警之前一直以為春天是發情的季節,沒想到還會發瘋,浪費了這大好春光啊,」周亮在一旁搖頭感歎。周圍幾個員警立刻噴了。「嗯哼,」老胡咳嗽了一聲,使個眼色,周亮側眼一看,瞿所正狠狠地瞄著他呢,他咧咧嘴趕緊把表情整嚴肅了。 「好了,我也就不廢話了,這活兒大傢伙兒也不是第一次幹了,還是那八個字,執法有禮,安全第一,幹漂亮點!」瞿所說著看了一眼米陽,「老胡,米陽第一次參加執勤,你帶著他點兒。」「是!放心吧您呐!」老胡答應了一聲。「好,出發!」瞿所一揮手。 員警,居委會大媽還有安定醫院的醫護人員一行人開始向胡同裡進發,路邊停著一輛救護車,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有人犯病好直接送醫院的。沒一會兒走到一戶人家,周亮大咧咧地上前敲門,「有人在家嗎?員警,請開一下門!」 米陽忍不住跟了過去,老胡一怔就沒拉住,正敲門的周亮斜眼看他,「你幹嘛?」米陽一挑眉頭,「萬一裡面的病人正犯病,你一人站這兒不怕危險啊?」周亮敲門的手停頓了一下,突然哈哈笑了起來,然後低聲說,「拜託,不是所有的精神病人都是瘋子,見人就砍,我們都有統計,心裡有數兒,這戶充其量是個精神恍惚!」 米陽的臉登時一紅,轉身就想走,周亮一把拉住了他,笑嘻嘻地說,「這戶你認識。」米陽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也就站著沒動。後面的老胡笑著和瞿所耳語了一句,「這小夥子不錯,」瞿所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來了,來了,」院子裡面一個女人一迭聲地應著,一開門,是個很普通的中年婦女,「喲,周警官你們來了,快請進!」「不用了,你家老頭在家吧?」周亮問。「在,在,前兒居委會一通知,我今兒除了買菜就沒敢出門,老王,老王你快點!」她邊說邊回頭叫。 一個男人點頭哈腰地走了出來,米陽一瞧眼睛立馬瞪圓了,「怎麼是你啊?」那個男人嘿嘿笑著打招呼,「您好!」周亮掏出一小瓶藥來跟女人說,「簽個字兒,回頭盯著他吃了啊。」然後又問那個老王,「你鑰匙找著了,媳婦沒事兒吧?」 老王連連點頭,「找著了,找著了,不瞞您說,我中午八寶山都去了一趟了,一回家,她在家壯壯實實的呢,嘿嘿。」周亮笑瞥了無語的米陽一眼,「壯實就好,行了,我們走了。」那女人直說,有空來坐坐。 「這回放心了吧,」周亮對米陽說,米陽苦笑了一下,周圍員警一聽上午的事兒也笑了。這就這樣就走了幾戶之後,來到一個看著很破舊的院門口兒,沒等員警叫門,門突然自己開了,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靠在了門邊說了句,「來了?」她穿了一條牛仔褲,一件紅背心,雖舊,倒也乾淨。眉目倒也端正,皮膚挺白的,就是眼珠子總是轉來轉去的。 「喲,小鳳,怎麼是你開門啊?你姥姥呢?」老胡退後了兩步問。姑娘用手指繞著辮子似笑非笑地說,「我姥姥買菜去了。」「喔,」老胡笑著點了點頭,不動聲色地往院子裡掃了一眼。 「咦,帥哥員警你來了?」小鳳突然看向米陽的方向。米陽一愣,琢磨著這是跟我說話呢嗎? 「小鳳,你好,」他身旁的周亮答了腔。小鳳也甜甜一笑,「你好,」說完她眼睛滴溜一轉,把米陽也打量了一番,卻只一笑,接著又去跟老胡嘮家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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