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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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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精明厲害如白震一時都說不出話來,皇后冷笑著又加了一把火。 「玉琳,你和劉海代我去問候逍遙王,告訴公主殿下,貴妃尚未醒來,哀家就不親自過去了,順便把水校尉請來,獎罰總是要分明的嘛,陛下您說呢,時間拖得越久,流言飛語就會越多。」 皇帝被皇后幾句話說的心裡越發煩亂,又急躁起來,胡亂地揮揮手,想先來個眼不見心不煩。玉琳得意地轉身出去了,白震心知不好,卻也沒什麼更好的辦法,只能見機行事。 公主帳內,安平公主正拿著錦帕拭淚,謝之寒光著上身趴在榻上,一條暗紫紅色的傷痕斜斜橫在他背上,他皮膚原本白暫,那傷疤斑駁突起,看著有些可怖。謝之寒倒還有心思跟自己母親調笑,「阿娘,別哭了,眼淚又不治病,何苦浪費?」「呸!」公主啐了一口,又對水墨說:「你輕著點!」 「是!」水墨乖乖點頭。 都怪謝之寒,那麼多美貌女子哭著喊著要給他上藥,都被他一句男女授受不親給請了出去。親娘總不會不親吧,他又說兒子不能孝順反讓母親受累於心不忍。水墨,就你沒眼色,王爺我也算救了你的命,還不快過來伺候。倒楣催的水墨還沒從虎口逃生、非禮娘娘和再遇巴雅的噩夢中清醒過來,就在公主不善的眼神中開始工作。 安平公主借著擦拭眼角兒的動作打量水墨,除了一開始是真被嚇壞了而淚流不止,後面的無非是想讓不著家的兒子心虛,多少聽話一點才努力地哭哭。這清秀男子就是水墨嗎?果然如傳聞中的清秀,偏偏又有結嗉,雖然不像大部分男人那樣突出,但還是看得出來。 公主有些不喜,在緋都,喜好男色也不算什麼出格的事情,但這種有違人倫的把戲,公主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和一向潔身自好的顧邊城沾上。 顧邊城雖不是親生,但其父曾救過駙馬的命,所以從他魂斷沙場,公主就一直照拂著顧家姐弟長大。 顧邊城在燕帥府學藝,阿起也非要跟了去,和燕秀峰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可惜,大了,反倒疏遠了……公主歎了一口氣,傾城又何嘗不是這樣,自己送她入宮之後,和燕家的情分就徹底斷了。 謝之寒敏銳地察覺到公主的情緒變化,也明白母親在想什麼。但他並不著急,反而很享受水墨的拘謹無奈,他不介意讓這丫頭多難受一會兒。「將軍,譚御醫。」門口的宮女柔聲問安,隨即帳簾掀起,顧邊城和譚九走了進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正發散著苦澀的熱氣。謝之寒還沒喝臉就苦了,水墨偷笑了起來。謝美男一向對吃藥沒好感,譚九每次鬥嘴輸了他,都指天發誓,但有一日落到他手裡,定會熬那最苦的藥汁伺候。 「兒啊,快,趕緊喝藥,」公主也知道兒子的毛病,早早讓侍女準備了蜜餞。「譚九,這藥性可大?」公主接過藥碗,拿瓷勺輕攪了一下。譚九躬身道:「殿下放心,王爺身體一向健壯,不必用猛藥刺激,只是一些清淤化毒的溫和藥材,至於那麻藥,其本身對身體沒什麼壞處,如是怕清不乾淨,多喝點水,走走腎就好了。」「嗯,很好,辛苦你了。」公主滿意地微笑,譚九道聲不敢,站過一旁。 公主小心地喂藥,謝之寒身上的麻藥勁力雖已過去大半,但行動起來還是有些僵硬,只能任憑母親擺弄。譚九笑吟吟地在一旁欣賞謝之寒服藥的「痛苦」,水墨早就自覺地站到了顧邊城身側。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顧邊城微微一笑,「魯維沒事,只是摔得狠了,現在還有些眩暈,躺一晚上就好了。」 「那就好,她呢?呃,我是說那個赫蘭女人?」水墨追問道。看著顧邊城清亮的目光,水墨有點心虛但又不能不問。「她被赫蘭大汗帶回營地了,若是有事,定會有人前來通報的……你,很關心她?」顧邊城觀察著水墨表情。方才王佐和譚九都提到過,水墨自從見了那赫蘭女人,反應就有點古怪。 「啊?沒有,沒有,也是條人命嘛!」水墨隨便找了個理由。「不見得吧,方才你還唆使那老虎去吃顧平呢?他就不是命了?呸呸!譚九你這個小人,下了多少黃連?!」終於把藥吃完,正在漱口的謝之寒皺眉說道。譚九摸著下巴的胡碴兒微笑不語。 「我不是以為他死了嘛,活人更重要,不是嗎?」水墨反駁。 公主撚了兩個蜜餞塞到兒子嘴裡,看也不看水墨,「王爺問話不答反問,脾氣不小嘛。」 水墨立刻噤聲,平日和謝之寒隨意慣了,早忘了還有公主這一號呢。 譚九不動聲色地踢她腿彎處,水墨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手腕戳得生疼,也不敢揉。就聽顧邊城溫和解釋道:「殿下,水墨出身平民,又在軍旅粗野慣了,有衝撞冒犯之處,且請贖罪。」I『唔,也罷了J「公主原本想借機收拾一下這上不得檯面的男子,沒想到卻被顧邊城輕描淡寫地擋了回來,她表面不動聲色,心裡對水墨的不滿又加了幾分。 謝之寒瞭解自己母親因為出身高貴,乃是先帝獨女,自小萬般榮寵,雖年過四旬,卻總帶點小孩兒心性,若是不喜某人,那對方定是沒有好果子吃的。但沒有與顧邊城商量之前,他也不敢隨意吐露水墨的真實身份。 看著水墨可憐兮兮地跪在地上,正想開口說幾句笑話,引開母親的注意力,外面一陣騷動。公主沒好氣道:「這又是怎麼了,天塌下來了不成?。 王府的內侍進來回稟,女官玉琳代表皇后前來探望,眾人忙起身相迎。就算王府和燕家看不對眼,但表面的規矩還是要做的。水墨一聽到皇后兩個字就渾身發麻,她借機想躲出去,顧邊城低聲吩咐:「回驃騎等我l,,水墨點點頭,趁亂起身溜了出去。。 劉海滿面笑容款步而來,玉琳則嫋娜地跟在後面。顧謝二人對視一眼,都察覺不對,雖然這女人一臉恭順,但眼中的得意卻是遮不住的……給公主殿下、王爺、將軍請安。「劉海和玉琳齊齊行了宮禮。公主示意免禮,」二位宮人代皇后娘娘而來,不必客氣。「劉海微笑道:」看著王爺的氣色好了許多,娘娘讓我帶了高延進貢的山參、靈芝,給王爺補身……「娘娘有心了。」公主微微欠身,謝之寒卻跟沒看見這兩人似的軟在榻上。劉海笑容不曾少了半分,玉琳眼中閃過一絲不滿,又怎逃得過公主的眼。她微笑道:「王爺麻藥勁力未過,說話還有些吃力呢。」老娘還真會找理由……謝之寒差點沒笑出來,跟著又齜牙咧嘴,公主的手正捏在他腰間旋轉。站在榻邊的顧邊城看見他們母子暗鬥,淡淡一笑,心裡覺得很溫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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