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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只有羅戰……水墨想著那個不知所蹤的大黑臉,他身上,到底藏著什麼樣的秘密?

  「那個女人是那樣的狠毒,難道連他也學會這一套了嗎……」高月喃喃地說了一句,講的卻是漢語。水墨雖然聽懂了,卻全無頭緒,但她看得出,高月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一樣,正想著要不要利用這個機會反制,就聽屋外不遠處「轟」的一聲,人聲馬嘶頓起。高月臉色大變,「糟了!」她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長刀,那把匕首也被她塞入了懷中。

  高月迅速恢復了平常,若不是眼角隱約的淚痕,水墨真不相信眼前冷肅的女子方才還在哀哀哭泣。「小桔,先將他藏起,速去!」小桔怔了一下,但立刻將有聽沒有懂的水墨推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們等著你喔!」小桔低聲又囑咐了一句,然後對水墨一笑,這才將蓋子蓋上了。水墨彎曲著身體躲在地板之下 ,一瞬間,外面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根本就聽不清。小桔剛回到高月身邊,對她點點頭,就聽見繁雜的腳步走近,跟著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笑聲響起,「高月公主,下官打擾了!現在戰事煩亂,為了保證您的安全,請您隨我去行轅暫時休憩如何?」

  高月跟小桔對視一眼,她柔聲說道,「原來是傅將軍,請稍待,容我收拾一下!」「哈哈,好,公主殿下果然識大體,來人,小心送公主移駕!」藏在密室裡的水墨耳朵都快立起來了,可還是什麼也聽不清。一時間也不知道外面來的是敵是友,水墨決定再等等。

  「將軍,這高句麗娘們倒是識趣,原以為還得綁她走!」一個嗓音粗豪的漢子說道,聲音也沒壓低多少。留了一把長髯的傅友德瞪了他一眼,卻沒了之前的笑容,「老彪,如果我們不能將戰況通知陽盛府,不知還能再守多久,再過數日,天氣就會轉暖,松瀾江一旦化凍,我們跟後方就會被這天塹隔開,就算邊府派兵過來,也是沒用!」

  「哼,我就不信這些高句麗狗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今天的水攻還不是被石老將軍識破了!」被稱為老彪的漢子混不在意地說。傅友德搖了搖頭,「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城裡的高句麗人我們也未必抓乾淨了,但願這個公主能延緩一下高句麗攻城的速度。」

  「拿個娘們當擋箭牌,傳出去真真讓人恥笑!」老彪一臉的不自在,雖然他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沒人聽他的,尤其是那些嚇破了膽的文官,我呸。「高月公主雖然出身皇族,但高句麗既然敢攻城,就未必在乎她的命……」話未說完,高月都帶紗笠,扶著小桔走了出來。院中的火把讓她藏在紗下的面容愈發神秘,就連老彪也歪頭看了她兩眼。

  傅友德恢復原來的表情,客氣地請高月上了馬車,帶著兵卒護送著高月呼嘯而去。水墨直到院裡變得安靜起來,才悄悄地打開地板往外窺視,烏漆墨黑的人影皆無,就連剛才還在燃燒的火盆也熄滅了,只有暗香猶存。

  小心翼翼地探察一番之後,水墨確信院裡再無他人,她批起斗篷趕忙出了屋子,向大門的方向跑去。沒跑幾步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回頭一看,呃……

  這時高月坐在馬車裡望著窗外,借著火把看的到家家門戶緊閉,不時匆匆跑過的只有士兵。戰事一起,高月就被監禁在院中,但在此之前,她已得到消息,他會派人來帶自己離開這裡,之後任何消息全無。自己一直在盼著這一天,直到今夜水墨的出現,可沒想到,南人居然將她轉移了。高月握緊了拳頭,現在只能指望那個啞巴了,既然是他派來的,那一定是個可靠的人吧……

  「駕!」「啞巴」水墨用力夾了一下腿,小毛驢跑的越發快了起來。沒了羅戰,水墨也不識路,而且這裡人人敲門不應,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有人囑咐過戰時宵禁,實在沒了辦法,水墨只能看著哪裡有火光就往哪邊騎去。

  別看這驢小排氣量低,速度可不慢,沒一會兒,水墨就看見不遠處火光閃爍,人影憧憧。再近些,水墨張大了嘴,空氣中的熱度和鮮血味道混雜在了一起,明顯穿著不同的兩彪人馬正在廝殺中,巨大的城門正在半開半合之中,城裡的人拼了命的向前擠,不想讓城外的人殺進來。

  要光是這樣也不至於讓水墨吃驚萬分,重要的是守城的士兵裝束奇異,攻城的看起來卻像是天朝士兵打扮。不是吧……水墨趕忙勒住小驢,想要下驢仔細觀察一番。忽然「嘭」的一聲巨響,好像什麼東西炸上了城門。城門登時破了一塊,推擠城門的士兵也被那股力量傷到,但立刻有更多的士兵沖上去繼續堵住城門。

  「你給我站住!籲!停!STOP!」水墨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什麼,她拼命地扯著韁繩,但受驚的小驢同志根本就是不管不顧,一路嚎叫著沖,沖,沖!「啊!「水墨大叫了一聲,只見當頭一槊直奔面門,她一個翻身跌下驢,然後立刻滾到路旁。只覺得肩膀有些痛,這時才看見,一隻羽箭斜插在肩頭,顯然是被厚重的斗篷擋了一下。

  謝謝小桔,水墨默念了一聲,躲在個水槽後看去,再次確認守城的應該是高句麗人,那攻城的豈不就是天朝人。真是見鬼了,怎麼都反過來了?城裡其他士兵呢?難道不知道這裡出事了?水墨覺得腦子亂成了漿糊,這時一個天朝士兵踉蹌著摔倒在不遠處,他身上插著數只羽箭,卻仍勉力爬起來奮戰,直到被人一刀砍成兩段。

  水墨這才發現,離這不遠處,數根擰纏在一起的粗大纜繩正在燃燒著,而它連接的就是千斤閘。水墨立刻明白了,高句麗人用火想燒斷纜繩,放下千斤閘,阻礙城外的天朝人入城。一個個的天朝戰士為了阻止千斤閘落下而拼死攻擊,其中一位被馬槊當胸擊穿,也不知道是內臟還是肉屑崩到了水墨的臉上,同時高句麗人也發現了她。

  「該死!」水墨低罵了一聲,只覺得自己眼前一片血紅。一個天朝戰士擋住了正欲攻擊水墨的高句麗人的去路。水墨迅速脫下斗篷,還好,飲馬的槽裡還有些水,沾濕了斗篷,水墨算計了一下路線,找準時機朝著纜繩就沖了過去。

  「咳咳!」水墨大聲的咳嗽著,她的方法只能管了一時卻不能管一世。耳邊的金屬撞擊聲音簡直能撕破耳膜,所剩不多的天朝戰士發現了水墨的動作,都豁出命的去保護她,水墨一時才沒有被人擊倒。水墨正想尋找什麼東西來卡住輪軸,一個戰士推了她一把,羽箭暫態擦著她臉頰就飛了過去,水墨剛好摔在了一把馬槊上。

  她連忙撿起馬槊,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它插在身後的絞盤裡,這樣就算纜繩燒斷了,也能保住千斤閘不墜。搖搖晃晃的水墨對自己的成果很滿意,擦了一把有些模糊的眼,手上粘糊糊的卻都是鮮血,四周躺滿了天朝戰士和高句麗人的屍體,水墨忽然覺得腹部有些絞痛。

  「轟」的一聲傳來,水墨身後的聲音一滯,接著就是高句麗人在驚惶地喊叫著什麼,她轉身想看看發生了什麼。「小心!」一聲嘶吼讓水墨定在了原地。一個滿臉血污的高句麗人猙獰著舉起一把長刀正向自己砍來,水墨甚至能清晰的聽到刀刃破風的聲音。「啊!!」的一聲慘叫,眼前的高句麗人突然消失了。

  一匹紅色的戰馬毫不留情地踩踏著摔倒在地的高句麗士兵,衝破火光向自己沖了過來,水墨只能愣愣地看著那閃爍著銀光的戰甲,和他手中揮舞的長刀,擋在他面前的敵人如同麥子一樣紛紛倒地,沒人能阻止他,哪怕一瞬。

  顧邊城縱馬而來,先俯身從剛才襲擊水墨的那個高句麗人屍身上將自己的銀槍拔起,然後騎到水墨跟前將她一把拉上了馬。「是否受傷?」他沉聲問,水墨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她還沒從顧邊城的突然出現中回過身來。「坐好!」顧邊城一聲低喝,赤鴻再度開始奔跑,殺向敵陣。

  方才一進城門顧邊城就看見水墨正在將馬槊插入絞盤,而他身後一個高句麗人正揮刀殺去,他卻一無所覺,顧邊城想都沒想,就將手中長槍擲出,將那人釘在了地上。原本守在路邊的顧邊城發現高句麗人竟然裡應外合打開了城門,他當機立斷,立刻率兵殺入。雖然高句麗士兵是驃騎的三倍,但最後的結果卻是不敵驃騎軍的高句麗人跑進了城裡守城,而顧邊城卻帶人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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