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耐 > 歡樂頌第一季 | 上頁 下頁
九二


  「你這肉糜,他們肯定租的是四面透風的房子,不穿多點兒,能行嗎。我小時候家裡門窗不嚴實,漏風,到了冬天也是穿得皮球一樣。你從沒挨過凍吧,大小姐?」

  曲筱綃一想,她好像真就沒挨過凍,家裡一到冬天肯定有取暖的東西。反正她用多少電,她爸媽都不會怪她。曲筱綃還在想著不可思議的受凍呢,邱瑩瑩好歹不肉糜,輕道:「等出院回家沒暖氣了,小孩穿層層疊疊的毛褲,會不會弄痛腿上的傷?」

  「小邱,你太英明了,你原來也有英明的時候。我明天給孩子買羽絨衣褲,再買個羽絨睡袋,讓他再也凍不著。」

  邱瑩瑩看著眼前這一堆肉糜,忍無可忍地道:「租屋肯定只有一張床,你買個睡袋給小孩,他們母子怎麼用。你怎麼這麼笨。真想不到。」

  曲筱綃給邱瑩瑩翻個白眼,一徑自言自語,「再給他買個小推車,小拐杖,回頭出院時候接送,要不要買只狗狗做伴?要不把曲小五拐了,給孩子做伴……」

  「注意,他媽媽收入只夠糊口,買不起狗糧貓糧。你沒見孩子有點兒瘦嗎?」

  曲筱綃好不容易把「還有這種事」咽進肚子裡,省得問出來又被邱瑩瑩罵肉糜。兩人吵吵鬧鬧來到明軒,曲筱綃此時才覺得餓了,可她忍不住先跟她爸媽說受傷小孩有多可憐,她有多震撼。邱瑩瑩則是兩隻眼睛滿飯店地轉,飯店豪華得讓她窒息,廚師的現場操作也讓她眼花繚亂。而且菜也很美味,她不好意思白吃白喝,有點拘束,可曲父曲母夾給她的菜,已經吃得她撐死,原來牛肉還可以嫩得入口即化。她百忙之中抽空去廁所的時候,很巧,看到了樊勝美。看那一桌都是中年有身份的人,邱瑩瑩不敢過去招呼,悄悄走過。

  邱瑩瑩以為自己與曲筱綃和解了,樊姐與曲筱綃的關係也應該和緩。但曲筱綃一聽說樊勝美也在明軒吃飯,激動得立刻換了一個人,「我怎麼總在吃飯地方遇到她,世界真小。」她當然要找過去看。曲父曲母瞭解女兒,一看見她那樣兒,就感覺她要做壞事,一直不錯眼地盯著女兒的身影,怕她在這種飯店惹到不好招惹的人。好在曲筱綃只是觀摩了那邊桌一下,就笑嘻嘻地回來了。「我就知道,她以為自己是個女賓,其實她是一桌男人的主菜。」

  邱瑩瑩沒壞心眼,聽了還挺開心地道:「樊姐挺能說話的,她到哪兒哪兒就熱鬧。」

  曲家三口都不點破,但曲筱綃笑嘻嘻地捏了把邱瑩瑩的臉。邱瑩瑩怒目而視,輕道:「幹嗎,淫蕩。」

  曲筱綃正要說話,曲父道:「你們那鄰居要走了?」

  曲筱綃一看,可不,遠遠看過去,樊勝美拎起包披上大衣,眼睛看著手機,匆匆而出。她笑道:「樊大姐每次一看見我就逃。她最頭痛的人就是我。」

  「你何必呢,對小孩那麼好,對貓貓狗狗那麼好,為什麼對樊姐這麼不好。人家最近心情很不好,你就讓著她點。」

  曲筱綃的眉毛跳了幾跳,含笑不語。邱瑩瑩總能洩露資訊給她。於是她再教邱瑩瑩一條生意經:你一邊好好記錄每一個你跑出來客戶的成交量,一邊跟老闆討要給大客戶的折扣許可權,雙管齊下,拉住大客戶的心。曲父曲母驚訝地看著女兒這個新手教育更新的那個新手,想不到女兒無師自通,回家路上不禁感慨將門虎女,頗有遺傳。邱瑩瑩卻是第二次接觸實戰技能,她的第一次接觸也是曲筱綃教的,而且成效良好,因此她對曲筱綃的話更是信上三分。即便是曲筱綃被她這只羊牯惹毛了,急躁得直跳,她都不急,耐心領會曲筱綃的意思。於是,曲筱綃不好意思不耐煩了,想罵的時候,換作怒目而視。

  但兩人都沒料到,回到歡樂頌22樓,2202的大門依然緊閉。關雎爾說她正在路上,很快就到。而提前回家的樊勝美則是不見蹤影。沒帶鑰匙的邱瑩瑩只好跟去曲筱綃家,但她心裡急了,「樊姐為什麼還沒回,她比我們早走多了。」

  「趕下一場夜生活?人家生活豐富多彩著呢,急什麼。」曲筱綃當然一點兒不急。

  樊勝美吃飯吃到九點半的時候,忍不住提前半小時打開手機,希望王柏川能傳給她消息。而其中一條她哥的短信讓她如五雷轟頂。「爸媽帶雷雷上8:30的火車去海市避避風頭。你去火車站接一下。他們身上沒錢。」

  爸媽不知道她住哪兒,爸媽沒手機無法隨時聯絡她,她都不知道爸媽現在哪裡,爸媽的火車下午就到海市,沒錢不知去哪兒吃什麼……而眼下正是天寒地凍,二老一小在寒冷中如何吃得消。她連忙跟章明松打個招呼,跳起來就走,打一輛出租直奔火車站。她希望身上沒錢的爸媽走不遠,就在火車站轉悠。跳上車,她就落淚了,悔恨,她無法抑制地悔恨。萬一爸媽在這寒夜中有個三長兩短,她該如何自處。

  即使再厭惡哥哥,樊勝美此時也不得不給哥哥打電話,詢問爸媽有沒有去電報平安。但出乎意料的是,哥哥的手機關機。再撥打嫂子的電話,依然關機。樊勝美心中更慌了,被苦主搶逼圍的哥哥此時不應關機啊,為什麼?爸媽攜雷雷投奔海市,哥哥手機關機,嫂子手機關機,這一切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更大的禍害。

  慌亂之中,樊勝美調出王柏川的號碼。但接通王柏川的手機之後幾秒鐘,就被掐斷。樊勝美在昏暗的計程車後座陷入茫然。為什麼,今夜都怎麼了,出什麼大事了。

  跳下計程車,樊勝美的錢包也變得與腦袋一樣空空蕩蕩,而在她空空蕩蕩的腦袋裡,起碼有一件事她有印象,那就是她的幾張銀行卡上都沒幾個小錢了,她本來勉強維持著生活,等待一月份發工資,現在父母一起來,銀行卡唯有透支。面對著黑夜中似乎無邊無涯的火車站廣場,樊勝美滿心恐慌。而不斷有面目不清的人從她身邊遊蕩過去,有戴帽子的,有戴口罩的,有豎起領子的,有大圍巾遮蔽的,每一個人似乎都不懷好意,每一個人都讓樊勝美心生恐懼。而她,即將穿插於這些人之間,細細翻查火車站南廣場北廣場的角角落落。

  忽然,手機響了。樊勝美恐慌地環視一下周圍,趕緊找到一處燈光稍微明亮點兒的靠牆處,才敢掏出手機,起碼,靠著牆,就不會有人從背後突襲搶了手機。打電話來的是王柏川,一開始就滿嘴道歉,樊勝美這才終於如溺斃前抓住一根稻草,大吼道:「幹嗎掛我電話,幹嗎掛我電話?」

  王柏川差點被擊暈,「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正好在你哥對門鄰居家裡說話,不方便接你電話。你還好吧,別哭……你這是在哪兒?這麼晚還沒回家?」

  「這到底都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我哥來短信說我爸媽來了海市,我現在滿世界找他們。我哥手機又不開機,誰知道他把我爸媽怎麼了,要死了,全要死了。」

  「鎮靜,鎮靜,你一向很大氣鎮靜的,深呼吸。先聽我說說你家。剛才先去你父母家,家裡依然亮著燈,好好的。難道是唱空城計?」

  「昨晚,你說昨晚他們也是亮著燈,好好的。他們不會還在家吧?真希望他們還在家,不是在火車站周圍流浪。」

  「我這就轉過去再看看。你哥那件事,我這幾天具體打聽了一下,後面另有隱情,剛才對門鄰居證實了。打架原因是你哥謠傳苦主與一個女人軋姘頭,人家不幹了。剛傳出來那女人是有來頭人家的媳婦,也是有來頭人家的女兒,如果苦主息事寧人,那女人以後要被人指戳一輩子。那苦主昨天親自從醫院出來到你哥家,他說了,你哥要麼在眾人面前給他磕頭賠罪,自批一百耳光,再賠醫藥費,誤工費,精神損失費,合計十萬;要麼苦主自掏腰包,買你哥身上一塊鮮肉。所以昨天一直談不攏。但很奇怪的是,今天下午,你哥嫂一起跑了,聽說他們在飯菜裡放了安眠藥。你哥家給砸了個稀巴爛。這麼想來,你爸媽先走一步投奔你,也是有可能。」

  樊勝美無語了,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但她相信王柏川打聽到的是真相,她那哥哥敢為人所不能為,就是那麼一個二百五。王柏川等了會兒,不見回音,接著道:「快到你爸媽家了,你別掛電話,等等。你現在一個人在火車站?」

  「是啊,是啊,我在找他們,他們沒地方去,他們的錢都讓他們兒子給榨幹了,晚上不找到他們,他們會凍死。」第一次,樊勝美對王柏川不加掩飾地說出全部真話,而且也不在乎聲音裡一把鼻涕一把淚,無比影響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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