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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40

  事發之後,謝怡紅跟常勝以閃電般的速度離了婚,謝怡紅說常勝同意離婚是他不坐牢的前題,他敢不離?不離就去坐牢,坐了牢還是得離。

  謝怡紅離婚之後,請譚維、小冰和一大群朋友吃了一頓飯,慶祝自己獲得新生。

  常勝離婚之後,也請譚維和小冰吃飯。他們兩個有點為難,答應也不好,不答應也不好,最後小冰出面徵求謝怡紅的意見。

  謝怡紅說:「他請你們吃飯,你們徵求我的意見幹什麼?我現在跟他離了婚,他就不關我的事了。我知道你們倆在這件事上對我和我家人有很多誤解,不過我不介意,做了這些年的謝書記女兒,早就被人誤會慣了。你們願意跟常勝來往就跟他來往,吃了虧是你們自己的事,但是絕對不會影響我跟你們之間的友誼——」

  他們倆還真看不出跟常勝來往會吃什麼虧,以前嘛,還有個傳不傳話的問題,現在謝常二人已經離了婚,也不存在傳話的問題了,能吃什麼虧?他們決定去參加常勝的離婚宴,算是一碗水端平,對離婚雙方一視同仁。

  他們去了才發現來吃飯的除了常勝和娜娜,就只有他們兩口子了,想到謝怡紅的離婚宴有那麼多人參加,而常勝的離婚宴卻只有這麼幾個人露面,心裡很有一番世態炎涼、人情冷暖的感慨。

  常勝在席間也是感慨萬千:「患難見真情啊,在兄弟我落難的時候,就只你們夫妻和我的紅顏知己娜娜不嫌棄我了。也算我慧眼識人,如果不是我當初解救娜娜於風塵之中,今日我落難之時,怕是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了——」

  小冰替他打抱不平:「怎麼你們公司那幾個頭頭都沒開除公職,偏偏把你開除了?他們的問題不是比你更嚴重嗎?你應該去告他們——」

  常勝很江湖地說:「兄弟我雖然落難,但沒有拉人落水的習慣——」

  譚維兩口子吃完飯回到家裡,還在議論這事。譚維說:「想不到娜娜這麼義氣,這可真是公子落難,義妓相救啊——」

  小冰輕蔑地說:「算了吧,你沒聽說過『嫖客無情,婊子無義』?什麼義妓不義妓,都是故事裡編出來賺人眼淚的。就算真有義妓,也不會看上常勝這樣的人。娜娜肯定是覺得常勝還有點油水可榨,才留著他,等哪天榨幹了,不一腳把他踢開才怪呢。」

  「常勝現在還有什麼油水可榨?連工作都丟了,還不全靠娜娜養活?」

  「切,你以為娜娜那樣的人會養活他?肯定是他還有辦法搞到錢,娜娜才會收留他。他公司裡的那幾個頭不都還在當領導嗎?雖然換了位置,但一樣可以貪污腐化,常勝不揭發他們,肯定是玩的『丟卒保車』這一招,那幾個車保住了,他的財源就保住了,他肯定是仗著手裡有秘密武器,可以時不時地敲詐他們一把,搞些錢用用——」

  他覺得小冰也有點把生活小說化了,但他不想為這些與自己不相關的事跟小冰抬杠,便順口說:「靠敲詐吃飯?說不定哪天把腦袋都玩丟了——」

  謝怡紅離婚之後,好像煥發了革命的青春,成天意氣風發,鬥志昂揚的,出國的事也辦得很順利,是到美國的G大做訪問學者,J-1簽證。謝怡紅說是她的一個老同學幫忙聯繫的,但系裡人私下都說肯定是她爹利用職權幫她搞的一個名額。

  謝怡紅出國的事對小冰觸動很大,小冰問譚維:「連謝怡紅也要走了,我們怎麼辦?你的博士也快讀完了,想不想出國去逛逛?」

  「我出去幹什麼呢?讀書?用不著;做訪問學者?我聽謝怡紅說了,其實她這個訪問學者就是為別人做實驗去的,工資很低,活又累,沒什麼意思。」

  「我也知道出去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是別人都在辦出國,搞得我也心癢癢的了,管它打工不打工的,只當出去旅遊一趟嘛——」

  「如果你想出去玩玩,那等我論文答辯弄完了,我也來想辦法出國吧,哪怕是給別人打工,只要我老婆開心,我也願意。」

  謝怡紅聽說之後,自告奮勇地說:「你想出國呀?那我來幫你想辦法吧——」

  這話讓他有點不高興,謝怡紅這樣說,顯見得是他自己沒本事出國,還要靠她來幫他。他連忙推脫說:「不用,不用,我只是這樣說說,如果我真想出國,我自己會想辦法的——」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封建思想太嚴重,不願靠女人。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靠』女人,這叫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資源。只要我能幫你弄到出國的機會就行了,你管我是男是女呢?如果你覺得被女人幫不舒服,那你就當我是男人得了——」

  他被她揭穿內心秘密,有點不快,解釋說:「也不是什麼被男的幫還是女的幫的問題,我只是覺得這些事還是要靠自己的能力,有能力就去,沒能力就不去——」

  「能力只是一方面,還有個機遇問題——,不懂抓住機會的人,能力再強也沒用。也許我不這樣明說就好了,你就不會這麼敏感了。上次提職稱的時候我幫了你,但沒讓你知道,你還不是一文事都沒有嘛——」

  「評職稱怎麼啦?」

  「上次破格提副教授,系裡只一個名額,我見你報了名,我就沒報名,不然的話,誰評上誰評不上,還很難說,我何必要窩裡鬥,跟你爭那個名額呢?你們男的愛面子,提個副教授臉上有光,在老婆面前好看一些,我根本無所謂,遲早是要辦出國去的,副教授也好,講師也好,還不都是給人幹活——」

  他心裡更加不快了,聽謝怡紅這個口氣,他那個副教授完全是她讓他的,是她同情他愛面子,才沒跟他爭的,好像只要她出手,就沒他的活路了一樣。他還從來沒這樣考慮過破格提副教授這件事,謝怡紅那次沒報名,系裡是有些議論,但他覺得那是因為謝怡紅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還不夠格,所以沒報。

  現在想來,他那時也是挺自傲的,盲目自傲,理所當然的認為謝怡紅不如他,覺得她書是出了幾本,但那不都是常勝那個文化公司出版的嗎?老公在文化公司,老婆出幾本書還不是易如反掌?他的那幾本書可是硬打硬弄出來的。但在群眾和評審委員會眼裡,出了書就是出了書,管你是憑硬的還是憑軟的,說不定評審委員會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誰的書是怎麼出出來的。

  他勉強笑了一下,說:「那我得感謝你成全我了,不然的話,那個名額肯定是你的了——」

  謝怡紅笑著說:「我就知道你受不了這個,其實我並不是說我比你強,我只是在說一個現實問題。如果我們兩人都報名,我們的教學和科研都是差不多的,你比我強的地方就是你在讀在職博士,但那不算什麼,因為你學位還沒拿到手。而我比你強的地方,就是我是市委謝書記的女兒,雖然我不會叫大家看我爹的面子評我,我爹也不會出面叫大家評我,但大家會自動這樣做,你信不信?」

  這點他完全相信,既然謝怡紅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長處是有個好爸爸,那他就不生她的氣了。他和平友好地說:「算了,過都過去的事了,現在說也沒什麼用了——」

  「那倒也是,我今天說這件事,並不是要你對我感恩戴德,我知道你的德性,你聽說了這件事,不光不會感激我,反而會討厭我。我說這件事,只是想勸你出國去,因為國內就是這個搞法,你喜歡不喜歡,都不能改變什麼。像你這樣的人,還是呆在國外好,一切憑自己的才能,能幹出個什麼樣,就幹出個什麼樣——」

  「國外就沒這些現象了?」

  「聽說好多了——」

  小冰聽說這事後,開玩笑說:「哇,怡紅肯定要竭盡全力把你弄出國去,而且肯定要想個辦法只把你弄出去,不把我弄出去,那樣的話,你們兩個就終於搞到一起去了——」

  「別瞎猜了,她有什麼本事把我弄出去?就算她有本事幫我找個出國的機會,她又有什麼本事讓你出不去?」

  小冰煞有介事地說:「怎麼不能?她家都是A市當官的,要想阻攔我出國,那還不是易如反掌?比如讓他哥哥給公安的打個招呼,不給我辦護照,我不就出不了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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