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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但他不敢怠慢,急忙問廟裡的和尚有沒有找到小冰,那個幫忙找小冰的和尚已經回來了,說一直走到山下去了,也沒見到什麼年輕女子。雖然人沒找到,但錢是不退了的,因為他花了力氣了。

  譚維也沒心思說錢的事,只叫他們如果看到年輕的女子,請一定問一問是不是叫小冰。他又借了和尚們的紙筆,寫了個條子,叫和尚們如果看到小冰就把這個條子交給她。

  他在那個條子上赤裸裸地表達了他對小冰的愛情,都是些「一生只愛你一人」,「終生不渝」,「沒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之類的。如果是平時,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寫不出這麼肉麻的話,但今天不同了,只要能留住小冰,再肉麻的話他也寫得出來,而且寫的都是內心話,何肉之麻?

  他問和尚們要了口水喝了,就又往山下走。天已經晚了,太陽已經藏到山後面去了,只留一抹夕陽,把天邊染得血紅。他不知怎麼的,就覺得這個兆頭不好,又開始一路追,一路叫,整座山裡只聽見他的聲音「小冰——小冰——」

  他叫得口乾舌燥,嗓子也快啞了,嘴唇乾裂得出血了,不由自主想到「杜鵑啼血」的說法。他已經忘了杜鵑為什麼會叫到啼血的地步了,好像是個愛情故事,有點像他們這樣,夫妻或者情人之間起了誤會,一方失蹤了,另一方到處找,但終生都沒找到,於是變成了杜鵑,悲哀地叫著「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一直叫到聲聲啼血。

  他從前聽到這個傳說,從來沒往心裡去過,更不相信什麼一生尋找一個人,死了還要變成鳥的事。但是今天他徹底相信了,因為他現在就是這麼一個心情。如果他今天找不到小冰,他會一生一世找下去;如果小冰就死在這山裡,他會一生一世留在這山裡,變鳥也好,做和尚也好,反正是不會離開這裡了。

  他沿著石階下山,不由得想起那次他跟小冰下山的情景,石階很窄,並排走兩個人嫌擠,但小冰一直要跟他並排走,所以他們的身體得有一部分重疊在一起,小冰走在他右邊,靠在他懷裡,他的右手摟著他,每走一步,他的右腿就會碰到她,有時他的那個地方正好碰在小冰的身上。他很快就起了反應,又生怕小冰感覺到了,忍得很辛苦。

  後來小冰告訴他,說她那天就感覺到他的那個東西了,只不過沒說出來。

  他問:「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流氓?」

  「不,我覺得——你很愛我,我很自豪,因為我能讓你產生衝動——如果你那天把我擄到哪個密林裡去強暴了,我保證不會告他。你說奇怪不奇怪,喜歡一個人,就可以喜歡到這種地步,連你要強暴我,我都不討厭,反而恨你不來強暴我——」

  「那是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強暴你——」

  「不是說男人都有征服感嗎?你怎麼沒有?」

  「什麼征服感?你要我去打仗?」

  「打什麼仗,我是說征服女人。你別老是這麼文質彬彬的,什麼時候也來點——暴烈的——武力征服我一次——」

  他開玩笑說:「那我還是把你擄到那座山裡去強暴吧——那才有綠林的味道——這在家裡怎麼個強暴法?」

  「你從來沒想過——暴力征服我一次?」

  「為什麼要暴力?就這樣兩相情願不好嗎?」

  「兩相情願好,我也喜歡兩相情願。看來我們兩個真的是有緣分,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你以前從來沒見過我,就這麼一見面,就愛上了,就愛到願意你來強暴我的地步了,就愛到離不開的地步了。我對別的男人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你呢?你對別的女人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沒有,從來沒有——」

  現在他一人走在這石階上,想到自己可能害死了小冰,他真的恨不得一頭紮到懸崖下麵去。

  §34

  譚維在一片夜色中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走,邊走邊叫小冰的名字,嗓子都快叫啞了,但他堅持呼喊著,知道如果小冰在這山裡,肯定很害怕。如果她能聽到他的喊聲,她就知道她不是一人在這山裡,如果她正在轉什麼可怕的念頭,她就會改變主意。

  一直到能看見山下那些小飯館小旅館的燈光了,他才停止了呼喚,回城的車早就沒有了,他決定先給親戚朋友們打電話,如果小冰不在他們那裡,那就說明小冰還在這個山裡,那他就花錢請人跟他一同進山尋找,這次不能光走上山的正道了,要重點搜尋那些溝溝坎坎,溪流崖底什麼的。

  想到這一點,他就渾身打哆嗦。

  他到處找尋能打通電話的地方,試了半天,才在一個比較空曠的地方找到了手機信號。他先往自己家裡打了個電話,希望能僥倖地發現小冰已經回了家,但家裡沒人接電話。

  他又往父母家和岳父母家都打了電話,兩邊都說小冰沒在那裡,然後就抓著他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敷衍了兩句,就說不能打得太多,怕把電打沒了,後面的電話就沒法打了,然後就掛了電話。

  在一眾朋友當中,他決定先給謝怡紅打電話,因為謝怡紅也在幫忙找小冰,說不定已經找到了。他把電話打到謝怡紅家裡,是常勝接的,說謝怡紅不在家。

  他問:「你知道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常勝說:「誰知道?我這個老婆啊,根本不把我當個人,去哪裡從來不告訴我——」

  他懶得聽常勝訴苦,只問道:「那你知道不知道小謝哥哥的手機號碼?或者她爸爸的手機號碼?她說她會問他們借手機的——」

  常勝莫明其妙:「她自己的手機呢?」

  「她自己的手機借給我了。快把號碼告訴我吧,其它的事以後再說——」

  「我只知道她哥哥的手機號碼——」常勝說了一個號碼,譚維記下了,就把電話掛斷了。

  他馬上往謝怡武的手機打電話,心想如果謝怡武也不知道謝怡紅去了哪裡,那就乾脆向他報案,請求他派人幫忙找小冰和謝怡紅。

  謝怡武接了電話,聽說是小冰的丈夫,就說:「咦?你找怡紅,她不是去找你妻子去了嗎?」

  他生怕謝怡紅找人找人,把自己也找丟了,心急地說:「是啊,她在幫我找小冰,但是我現在連她也聯繫不上了,她說會借用你的手機或者你爸的手機的——看來她沒借用你的手機,但我不知道你爸手機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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