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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常勝擔保說:「這個你放心好了,人家隨身都帶著健康證明的。我在這點上是很小心的,一定要查看過健康證明了才會跟她們打『真軍』,沒證明的,我一律披掛上陣,跟任何人都不接吻,因為舌頭沒法披掛。這年頭,只有健康是自己的,不注意不行啊,如果染上愛滋病,那就陪大了——」

  「有了健康證明就——乾淨了?就算她們沒病,但那些人跟什麼人都——做那事,你不覺得——骯髒?」

  常勝好像找到了知音一樣,一拍手掌:「你真是個明白人,現在你理解為什麼我對怡紅總是有那麼一些不滿意了吧?就是你說的這個意思,她也是跟別人做過那事的,別人的東西進出過她的身體,我能不覺得她骯髒?我跟她結婚的時候可是個青頭仔,從來沒碰過女人的——你說虧不虧?」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

  「我不是說你髒,我只是打個比方,說明我們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我們說的這個『髒』,主要是心理上的一種感覺,很可能是因為你對雞們的印象比較老化。我以前也那樣想,第一次跟我們老闆去找小姐的時候,我飯都沒吃安逸,一直在東張西望,看小姐在哪裡,結果一個也沒看見。後來才知道我太老土了,從外表上就能被人看出是雞的,那就是檔次太低了——」

  「你們老闆帶你們去叫雞?」

  「我們都是文化人,怎麼會做那種事?我們都是很有情調的——,古時候是美酒佳人,琴棋書畫,現在是美酒佳人,卡拉OK——」

  譚維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管你用什麼名詞,內容是一樣的——」

  「你這話又說到我心裡去了!就是這麼回事,不管你用什麼名詞,內容是一樣的。比如你跟怡紅,你們當然要說自己那是愛情,但實質上有什麼區別呢?還不都是一男一女在一起——打炮?你可能沒付錢給她,但做的事情不都是一樣的嗎?」

  「嗨,你怎麼還在扯這事?我已經給你說過了——」

  「知道,知道,你說過了,你跟怡紅沒那事。好,我就不說你了,泛論一下吧,應該說這種不出錢的玩法更——卑劣,女人被玩了,既沒得到婚姻,又沒得到金錢。這樣的男人太——不仗義了,叫人瞧不起。這樣的女人虧大了,也叫人瞧不起。你知道我們家鄉話怎麼說這種女人嗎?叫做『老母豬賣X,倒貼錢』。知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就是鄉下人養豬,要麼就養母豬,要麼就養閹豬,母豬是用來下小豬的,閹豬是殺了賣肉的,只有少數人家裡養公豬,是做種的。到了母豬發情的時候,主人就要牽著母豬去找養種豬的人,花錢請他們的種豬來搞自己家的母豬——」

  譚維打斷他:「我勸你還是小心點,別染上愛滋病了——害人害己——」

  常勝深切理解地歎口氣:「哎,以前還可以說跟自己的老婆搞至少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怕染病,現在你敢說這個話?現在搞自己的老婆搞跟搞雞沒什麼兩樣,不同的是搞雞你還可以問她要健康證明,搞自己的老婆你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再就是搞雞你可以堅持戴套子,搞老婆——如果她想搞個孩子出來,你連套子都不能戴。遇上一個——風流點的老婆,你染上了性病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看你老婆天天在外面跑,接觸的人又雜,你也得防著點,她人漂亮,心思又活泛,你不盯著點——搞上一身病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幸好小冰適時地回來了,不然譚維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來。他跟常勝在學校讀書的時候並不是什麼親密朋友,常勝那時算是「黨的人」,而他則是個不問政治的人。他們兩人是因為都到A市教書才成了朋友的,後來又因為雙重介紹人的關係,不時地有點來往,但彼此並不是很瞭解,更談不上投機。

  今天他也只是看在同學的份上,而且又是同事的丈夫,又而且他知道常勝幫小冰介紹過保險客戶,所以他還陪著談談。常勝不提小冰就沒什麼,一提小冰,他就想發作,已經忍了好幾遭了,再忍就要爆發了。

  小冰看見常勝,笑著說:「噢,難怪譚維急著回來呢,我還以為有個女的在等他,搞半天是你等在這裡呀?怡紅呢?你怎麼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

  「哪裡是我把她丟在家裡?是她把我趕出來了——」

  譚維生怕小冰七問八問的,打開了常勝的話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猜測指控都對小冰說出來了,忙說:「常勝,我看你還是儘快回家去吧,在外面呆得越久,小謝越不開心——」

  小冰也說:「快回去,快回去,我們這裡不窩藏逃犯。回去給怡紅姐陪個小心吧——兩口子吵架不記仇,晚上共個花枕頭——」

  常勝沒再說什麼,起身告辭:「算了,你們都不留我,我就不打攪你們了。買那房子我也出了錢的,她沒資格趕我走。」

  小冰附和說:「是啊,是啊,以後無論她怎麼趕你,你都別走,就賴在那裡,她能把你吃了不成?」

  常勝走後,小冰開玩笑說:「哇,我在門外就聽見他的高聲大嗓了,在跟你侃他的『文化嫖客』論吧?」

  「你怎麼知道?」

  「嘻嘻,他自從做了一本什麼書的責任編輯之後,就像中了邪一樣,見人就侃那本書,有次差點把我的一個客戶侃跑了。幸好我今天回來得早,不然他再侃下去,肯定把你也侃成一個『文化嫖客』,到外面找高層次青樓女子去了。」

  「你還回來得早?快十點了,一杯咖啡喝了一個小時?我看你遇見了舊情人就難分難舍了。」

  小冰敲他一記:「小陸的醋你也吃?太不值得了,他怎麼能跟你比?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嘛,沒有可比性。今天在咖啡店裡,你們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更明顯了——我的老公多麼高大雄偉,他算什麼?渺小極了。」

  「你說得挺好聽,怎麼還是拋下『高大雄偉』去幽會你的『渺小極了』呢?」

  「我哪裡有拋下你?是你自己逃跑了——,嘿嘿,我知道你受不了他的假洋鬼子英語,我也受不了,但是我爸媽想叫他幫我弟弟聯繫出國的事,所以我大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才行——」

  他見小冰跟小陸周旋只是為了弟弟留學的事,心裡舒服了很多,不過還是逮住機會問道:「他——怎麼有你手機號碼?」

  小冰呵呵笑著說:「我就猜到你會問這個問題的,你呀,平時裝得心胸寬廣,關鍵時刻就亂吃醋。告訴你吧,手機號碼是他問我爸媽拿的——」

  這個他還比較相信,因為小陸的媽媽跟他岳父母是同事,他岳父母一心想把兒子送出國去留學,對海外回來的人格外殷勤也很好理解。他問:「小陸他——跟你約好——了今天來的?」

  「他說從美國給我帶了點禮物來,所以我叫他九點左右過來,但是我說過就忘了,你一說請我吃東西,我就跟你跑了,結果讓他吃了閉門羹——」

  「他給你帶什麼禮物了?」

  小冰嘻嘻笑著從包裡摸出幾樣東西:「他送了幾條連襪褲,還有兩管口紅,肯定都是便宜貨——」

  他見小陸送的都是這麼貼身的東西,心裡有點不舒服,嘲諷說:「那還不趕緊把人家送的連體褲穿上試試?」

  「什麼連體褲,是連襪褲,我根本不穿這種的,不透氣,不舒服——」小冰說著,就把小陸送的連襪褲扔衣櫃裡去了,然後拿出一管口紅,旋出一點來,在嘴唇上塗了塗,突然抓住他,在他臉上吻了一口,大叫道,「果不出我之所料,便宜貨,沾得到處都是——」小冰說完就把兩管口紅扔垃圾桶去了。

  他找了張餐巾紙,邊擦臉上的口紅邊問:「你們今天談好了嗎?」

  「談什麼?我弟弟留學的事?談了一下,也說不上談好沒談好。我爸媽請了他這個週末來家吃飯的,算是給他接風,順便也請他在美國那邊幫我弟弟聯繫留學的事。我爸媽叫我們過去做陪客——一定得去——」

  他一聽這話,頭就大了,這個小陸,好像個鬼影一樣跟著,到底要跟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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