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米 > 十年忽悠 | 上頁 下頁


  「DEFINE狡猾FIRST。」他說完,建議道,「兩小時到了,我們出去吃羊肉串吧。」

  艾米一聽,就忘了方才的話題,興高彩烈地跟他去吃羊肉串了。那個賣羊肉串的店子在校外,但離艾米家不遠,是靠著學校的院牆搭起來的一個小屋子,擺著幾套簡陋的桌椅,看上去很不起眼。但那家的羊肉串很不錯,遠遠地就聞到一股孜然的香味。

  大概學生都喜歡那家的羊肉串,所以那店子附近的院牆經常被推倒一片,方便學生進出。學校不得不每過一段時間就來補牆,順便也把賣羊肉串的趕走。不過,過段時間,賣羊肉串的又回來了,學校的院牆就又倒了一片。

  每次去吃羊肉串,Allan都讓艾米坐在小桌子邊等著,他去買羊肉串和飲料,然後端過來,放在她面前,連擦手的紙也為她準備好了。看她吃得高興,他就顯得心滿意足。

  「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開心嗎?」艾米邊吃邊問。

  「開心的反面。」他逗她。

  「開心的反面是什麼?不開心?」

  「你這麼聰明的人,怎麼被我繞糊塗了?開心的反面是關心。」

  她笑得差點把嘴裡的食物吞到氣管裡去了,嚇得他連聲說:「不要笑,不要笑,別把自己噎住了。我奶奶說,食不言,睡不語,看來是很有道理的。」

  「為什麼你會關心我呢?」

  「因為我沒有妹妹,我很想有個妹妹讓我寵,讓我保護。」

  艾米很失望,追問他:「那你以前這樣寵過別的女孩嗎?」

  他想了想,說:「沒有,我讀書有點早,所以班上的女同學都比我大,沒有遇到過像你這樣的小不點。」

  「她們寵你嗎?還是欺負你?」她好奇地問,想起上初中的時候,班上的幾個女生老愛欺負一個剛從外地轉來的男孩。

  「說不上欺負,有時逗弄我一下。」

  「她們怎麼逗弄你?」

  他呵呵笑著,不肯告訴她,只說:「不能告訴你,你學這些東西快得很,不告訴你這些,你已經很調皮了,告訴了你,你不天天拿我尋開心?」

  她想像那些比他大的女生逗弄他的樣子,忍不住開心地笑。「你留著鬍子,是不是為了顯大一點?免得別人欺負?」

  他笑了起來::「沒想過鬍子會有這種功能,只是懶得經常刮它。只有你們小孩子才想方設法地顯老,真正老的人會千方百計地顯小。」

  「為什麼你老把我當小孩子呢?我只比你小三歲。」

  他指了指心的位置:「是不是小孩子,主要是這裡決定的。」

  艾米不知道他為什麼老把她當小孩看待,她想,也許等我考上大學他就不會這樣想了。

  有Allan做家教,艾米學習很用功,成績也上升很快。媽媽到她學校開了家長會回來,顯得很高興,對爸爸說,艾米從第五名上升到第一名了,老師誇她這段時間很有進步呢。

  艾米說:「我叫你請Allan做我的家教沒錯吧?他不光能輔導我英語,別的功課他也能輔導。」

  媽媽意味深長地說:「你好好讀書,如果你高考考得不好,他會瞧不起你的。」

  「我肯定會考好的。」艾米自信地說,「他說我很聰明,他知道我想考B大英文系,他說我一定能考上。」

  媽媽突然把早戀的壞處大大宣講了一通,艾米聽著,不置可否,心裡卻想,你不說到「早戀」的壞處,我還在月朦朧鳥朦朧,現在你把這事說得這麼可怕,妹妹我就要大膽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耶 )

  頭。

  她想,早戀早戀,就是早就戀上他了。早戀的壞處就是早就戀了,卻到現在還不敢說出來,憋在心裡很難受。早戀的好處,就是因為戀他,我變得勤快了,勤勞了,勤奮了,勤儉了。我的成績提高了,我把我的臥室收拾得乾乾淨淨,我還幫家裡做家務了。如果人人都像我這樣早戀,共產主義就可以提前實現了。

  她情不自禁地咕噥了一句:「為實現共產主義而早戀:時刻準備著!」

  媽媽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想起少先隊的呼號了。」

  (8)

  那年,當艾米如願以償地拿到B大英文系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她第一個想到要分享這份喜悅的就是Allan,但他到南面做暑期工去了,要到秋天開學時才會回來。

  那是怎樣一個漫長難熬的暑假啊!眾所周知,高考過後的那個暑假,是個令人發瘋的暑假。考上了的,可以高興得發瘋,沒考上的,可以絕望得發瘋。緊壓著分數線的,象踩在薄冰上一樣,可以擔心得發瘋;剛夠上分數線的,象懸掛在峭壁上一樣,可以著急得發瘋。有的在發瘋似地找路子開後門,有的在發瘋似的擺酒席宴請賓客。凡是家裡有高考的,都處於一種要瘋不瘋、隨時可瘋的狀態。

  艾米也處在一種非癲即狂的狀態,不過她的瘋跟高考沒多大關係,僅有的關係只是突然一下沒學習壓力了,人變得輕飄飄的,好像快要抓不住地球了一樣。

  閒暇的日子助長瘋狂的思念,艾米每天都在思念遠在南方的Allan。這幾個月來,每星期跟他見一次面,這個習慣已經融化到血液裡去了,現在這麼久見不到他,就像是得了血液病,說不出來病在哪一塊,就是渾身不自在。

  如果不是怕Allan不高興,她就跑到南面去找他了。

  她在日記裡寫他,在歌聲裡唱他,有時日記裡面整頁整頁的紙上就只寫著他的名字,英文的,中文的,橫著的,豎著的,左手寫的,右手寫的,應有盡有。有時她把所有帶「成」或者「鋼」的成語找出來,一遍一遍地抄寫。有時她畫他的側面像正面像,差不多為此去改學繪畫專業了。她覺得自己快要思念成疾,思念成瘋了。她很擔心,怕等到下學期Allan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衣衫襤縷、目光呆滯、睡街頭、吃煤球的瘋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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