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上官雲珠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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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去聽什麼北方相聲了……」 「啊?她……還有這種情緒?!」 「這是你的罪過了,你不是命令她這樣幹的?」 「哦……」 上官雲珠離開了姚克家,在路上碰到了阿哥。阿哥見她神態有異,便究其原因。因為是老師,她便簡單地吐露了一些有關家庭破裂的風聲。告別了阿哥,便獨自來到黃浦江邊。 奔騰的黃浦江水和上官雲珠的心潮一樣合拍。她眼望江水,想到涇水;想到涇水,便想到少女時代的幅幅美景。她從家鄉的涇水流到異鄉的江水之中,兇險的社會浪濤衝擊著她生命的扁舟,她「嗆付涇水」,但微不足道;如今卻大口大口地被「江水」嗆得透不過氣來,甚至大有被吞吃掉的危險!」 她想過就此被「惡水」吞沒吧,可是,幾經沖洗的胸懷卻大大增加了她的生命浮力,她冒出水面,決定當「黃浦江畔的弄潮兒」! 上官雲珠好象變成了另一個人,象一隻溫順的小白兔變為有著防身術的「刺蝟」。她開始對自己說:這年代,溫順只能做被害者,要當「刺蝟」,人若犯我,我必自衛! 上官雲珠前來何氏照相館辭職了。她立志加入「苦幹劇團」,跟著苦幹。何佐民當然無法挽留她,於是惋惜地謝別了她。 上官雲珠離開了照相館,步履已不是無神的緩步,而是現實的響步。她來到一家小劇場售票處窗口,掏出錢來買票。她一連買了五天的票。因為這五天內,她必須在這有相聲節目的小劇場裡,一天三場地當觀眾,當苦學國語的學生。 「小韋——」 「韋小姐!」 阿哥和姚克趕來了。 「韋小姐,剛才……真對不起你。」姚克向上官雲珠表示歉意。阿哥插話道:「不知者不罪。姚克先生,關鍵的是往後怎麼辦?」 「是啊。這個事兒……當然還得清韋小姐拿主意。比如演過《雷雨》以後……」姚克企望上官雲珠能參加他的「苦幹劇團」,但怕勉強從事反而不妥。 「小韋,你看……」阿哥欲啟發自己這位得意門生乾脆加入「苦幹劇團」。因為,她已決定跟著姚克去「苦幹」,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學生與她同道。她話沒「啟」出口,上官雲珠已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合同書來。阿哥接過來一看,有些不解:「怎麼?何氏照相館聘用合同……小韋,這是怎麼回事?」 「韋小姐,你已辭去照相館的職業?」姚克已看出了內情。 「是的。我已辭了職。」 「小韋,你準備往哪兒去?回老家江陰?重新嫁人?或是……」 「姚先生,如不嫌棄我韋雅君拙才,請你高抬貴手,讓我在你的劇團裡跑個龍套。」上官雲珠話未說完,阿哥高興得跳了起來,她抱住上官雲珠的肩頭,說:「小韋,你太可愛了:我表示歡迎!姚克先生你呢?當然,主要是你啦?」 姚克並沒表示什麼,只是說:「韋小姐,我已安排好了,劇團馬上開排《雷雨》,他們正在戲院等著你。走吧?」 17 《雷雨》即將公演了。當海報貼在「金都大戲院」門口牆上後,人們蜂擁而來,圍觀著這引人矚目的戲劇新訊。對於這顆「銀海新星」的突然升天和驟然隕落,他們各有猜測,但不解其內情。「冷落」了多時的「隕落新星」,今日卻將東山再起,重返舞臺,這不能不說是上海灘上又一奇聞!因此,海報一露面,頃刻間,使售票處戍為「鬧市中心」。 公演前,上官雲珠整天在排練場上苦幹」著。她知道。此番公演的價值,所謂「繡花枕草」的「臭名」若要徹底剷除,這「鋼鏟」不是什麼精來的演講,而該是感人肺腑的精湛演藝!為此,她日不思飲,夜不思寢地琢磨著四風這個危色的每一句臺詞和每一個動作。姚克當然對上官雲珠所扮演的四風角色是十分滿意的。但他卻還是要從雞蛋裡挑骨頭,在象牙筷兒上找槎絲:「韋小姐,這一陣子可累壞你了。」 「累是有點兒。可我心裡樂意,也就不覺得累了。」上官雲珠對姚克投出感激的目光,「姚先生,這麼些天來,真辛苦的是你。要不是你這麼精心指點,我能這麼長進麼!」 「這麼說,你是歡迎我這麼做的?」 「這還用說嗎:我太感激你了。」 「感激倒不必。只是還想在你這個『四鳳』身上挑剔一下。」 「太好了!」 「韋小姐,『四鳳』愛『大少爺』麼?」姚克這個問題提得有點突兀,上官雲珠一時不解其含意,愣了一下,心裡小鼓兒「咚」地一響。 「愛不愛呀?」姚克催了一句。 「當然愛羅。」 「可你這個『四風』,就不愛『大少爺』,至少是愛得不真,不深,懂我的意思嗎?」姚克這麼一說,上官雲珠頃刻領悟了,她在舞臺上確有拘謹之處,這便是姚克指的對大少爺「愛得不真、不深」之處。她總覺得自己是自己,與那個演大少爺的男演員有著一定的距離,所以,演到戲裡,這種「距離」便顯現出來了。 「姚先生,我領會放的話意,我也自知有這種難以表露地感情,可是……」 「你若有心要演活四鳳,那你必須在舞臺上把自己當成四鳳,演出四鳳的真情實感,韋小姐,此刻,你不能想得很多。要知道,成敗在此一舉啊!」 「姚先生!」上官雲珠心頭一熱,她深情地望了姚克一跟,說,「我,聽你的。」 為了擴大《雷雨》公演的影響,姚克邀請了不少文友前來助威。由於海報的傳揚,前來觀戲的都爭先恐後地搶購門票,他們都想目睹一下這位在奇聞中上青天、下地獄的韋小姐。明星影業公司的張董事長,當然也帶了一幫人前來「捧場」。戲院裡滿座了又加座,加座後又添座,盛況空前。 「韋小姐,思想緊張嗎?」姚克又一歡檢查了上官雲珠的服裝。 「有點兒,心怦怦跳個不停。」 「放大膽兒,我相信你能行!」姚克又複查了上官雲珠的臉部化妝,輕聲說:「張善琨帶了他的童姨太也進場了。」上官雲珠並沒感到驚奇,她用右手輕輕理了理額前的「劉海」,話音不高,卻有把握地說:「決不會讓你這位『苦』老闆丟臉!」 「好!我預祝你成功!」 「謝謝!」 兩人緊緊地握著手,在「手力」中,雙方都有自己的心裡話。 姚克—— 「我信任你的演技,你一定會以你的天才告訴觀眾:韋雅君——韋均犖確是一顆能放異彩的未來的銀海新星!」 上官雲珠—— 「謝謝你的信賴和幫助!命運註定我韋雅君——韋均犖應該也必須在戲劇路上走出個名目來!」 啟幕的鈴聲響了,劇場裡的喧嘩聲暫停了幾秒鐘,各排座位間的各種奇談怪論一下換成另一種形式——千百雙眼睛向紫紅色的大幕投出了截然不同的目光:信任——懷疑。熱情——妒忌;期望——挑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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