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上官雲珠 | 上頁 下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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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湖十萬八千頃,湖水清澄、甘甜。它時而波濤四起,時而平靜如鏡。一到夜晚,九天星海的座座星辰,喜歡在它晶瑩光潔的胸懷上棲息、閃耀,人們在晴朗的夜空裡,也常常見到九天星海深處的「南天門」時有啟開之時,俗稱「天開眼」。傳說「天眼」一開,便有什麼星辰降落人間。並往往總是先投入碧波蕩漾的太湖之中。

  時序到了一九一七年盛夏的某一個夜晚。「天門」又打開了,一瞬間,一顆星辰劃一道銀光來到太湖上空,但奇怪的是,這道耀眼的光帶並未落入湖中,卻顫悠悠地飄忽著潛入了太湖的支渠——涇水河。於是,人們猜測:涇水河畔不知什麼村鎮,將有被天庭貶入凡間的金童或玉女降生。據民間善現天象的長者辨識:此星人凡,飄飄忽忽,翩翩而下,定是天宮司舞之仙女也。

  說來也與,涇水河畔有個名日「長涇」的小鎮,那天居然有戶姓韋的貧寒人家,新出世一位梨花帶雨的小千餘。她,便是本書的主人公——一代影星上官雲珠。

  這韋家之主名省三。上代雖不是舉人、秀才,卻也知書達禮,常教誨下輩處世要「與人為善」,凡事該「三思而行」,每日需「三省吾身」。因之給自己的兒郎取名「省三」。

  韋家到了省王支撐門庭之時,家境日趨中落。韋省三當過窮塾師,做過小店員,因不合世故潮流而屢遭厄運,竟至論人無業遊民之列。忠厚、謹慎的韋省三無能無力與命運抗爭,遂以醉酒聊生。幸賴賢內助金氏夫人,終日在「花木蘭式」的小織機旁,日以繼夜「卿卿複卿卿」地撐住這無產無業,搖搖欲墜的門庭。

  眼下,這貧困人家,膝下本已有三女一兒,今日卻又在被桌上要增添一隻「飯碗」,真是雪上加霜。韋家人只得再束緊褲帶,節衣縮食苦度光陰。

  「小老五」出世了,也得起個名字,根據「均」字排行,「小老五」取名「均犖」。韋省三本巴望這收末梢的老五是個小子,因為韋家的潦倒務須在下一輩身上振興,多個小子多一份希望。因之,在小老五降生之前,韋省三點過香燭,祈求上蒼,賜個「財神爺」進入韋門。孰料事與願違,又給他添了個「賠錢貨」。韋省三在失望之餘,發現這個五丫頭雖是女的,一落地卻哭聲清亮,四肢亂舞,大有小子的氣質;是女孩的身軀,卻有男孩的脾性。於是他自我安慰地給這五丫頭取了個奶名——亞弟。意在「不亞於小子」。

  金氏夫人既喜歡小子、也喜歡丫頭,因為不論是男是女,都是她身上的肉。打從小老五出世以後,金氏就有一個念頭躍入腦海,這丫頭哭聲似唱歌,說不定日後是個「戲子坯」。她暗地裡還為這末梢女兒算過命,命相人也投其所好,斷言小老五日後必是「唱戲人」,並順風扯篷地揚言「唱戲要唱入皇宮」,大有名揚天下的鴻運。

  小老五上官雲珠果然被這「牙齒風」刮進「戲子坯」裡去了。她兩歲就能哼兒歌,什麼:

  馬兒小,馬兒巧,騎馬來到外婆橋,
  外婆豁牙對我笑,給我吃塊麻煎糕。

  她三歲便能哼《孟薑女》,什麼:

  正月裡來是新春,家家戶戶點紅燈,
  別人家丈夫團圓歸,萬喜良離家造長城。

  一到四歲,這小戲坯子居然敢單身獨個闖進「灘簧」場子裡去聽戲。五歲那年,她已成為長涇鎮上眾街坊一致公認的「小戲子」。

  那天,小上官從「灘簧」場裡出來,她學著農中的樊梨花,把兩條高翹的小辮兒一拉,當作「野雞毛」,口中念道「眾將官!」又扮作眾將官道「有!」,再學著樊梨花口念,「與我打——」

  「亞弟!」一位少年「呼」地將小上官抱在懷裡,那少年叫張大炎,是長涇鎮上有身份人家的公子。他把小上官抱到煎餅攤前,問:「要吃煎餅麼?」

  小上官搖搖頭,說:「媽媽說,不許吃人家的東西。」

  「你媽媽不在這兒呀。」

  「媽媽有『千里眼』,她能看到我的。」

  張大炎太喜歡這個聰明伶俐的小女孩了,他親了親她的面頰,問:「要大哥給你畫個像嗎?」

  「要,要。給我畫個樊梨花!」張大炎接受小上官的「指令」,便拿出鉛筆在紙上畫了個樊梨花……

  歲月象涇水那般不停地流淌東去。花開花落,春去秋來,小上官八歲了,她跨進了小學堂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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