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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從他年輕時的預言可以看出,他是受到了金斯利、F.D.莫裡斯和拉斯金的影響,並同情他們的抗議行為。儘管福克斯韋爾強烈地反對馬克思,但我想,他可能是承認馬克思的重要性的第一位英國經濟學家。在有些方面,他與另一位劍橋經濟學家,阿瑟·詹姆斯·鮑爾弗很接近,鮑爾弗差不多與他是同代人,70年代的劍橋經濟理論同樣使他形成了懷疑主義的態度,但與福克斯韋爾不同的是,他常常是貌似謙恭而實則冷嘲熱諷。馬歇爾在他最初的理論建樹與1890年發表的「原理」之間存在一個方法上的轉變,如果說這種轉變多少是受到了福克斯韋爾早年言辭的影響,這恐怕並不是捕風捉影。

  無論怎樣,半個多世紀以來,雖然很少形諸文字,但通過許多討論和談話,福克斯韋爾表達了他自己的觀點,即經濟學不是邏輯學或數學的分支,而是一種處理公共事務的藝術,這種藝術的方法則是在充分利用全部經驗的基礎上進行合理的推理分析。後來,當馬歇爾沿著這一方向一無反顧地前進時,福克斯韋爾在劍橋的存在對馬歇爾多少成了一種諷刺,而當福克斯韋爾支持副主教威廉·坎甯安時,這種諷刺意味就更明顯了,因為此公不但能言善辯,而且以爭吵為樂事。然而,爭來爭去,馬歇爾仍然是劍橋學派的首領,他也統治著那些前途光明的青年們,而這,從另一方面來說,更加削弱了福克斯韋爾「二把手」的地位,使他在劍橋落了下風,這種處境自始至終糾纏著福克斯韋爾,而這也正是觀察福克斯韋爾的人生歷程時抹煞不了的背景。

  赫伯特·索默頓·福克斯韋爾1849年6月17日出生於曼迪普斯的謝普頓瑪列特。他的父親是一個小五金商人,後來又經營石板和木材,他自己的生意十分興隆,但他的投資卻不太有利,在1866年的奧弗倫·格尼破產風潮中遭受了損失。這樣,到了兒子將要上大學的時候,家裡卻不像從前那麼富裕了,這位父親開始不斷地抱怨(兒子也繼承了這個習慣並保持終生)他的投資狀況。儘管如此,到了1868年1月22日,福克斯韋爾終於能夠心平氣和地在日記中寫道:「與媽媽下象棋,爸爸對我去劍橋很滿意,因為我的好運氣使花費減少了。」

  他的父親對家教信條十分虔誠,並把他培養成一個衛理分會教徒。年輕的時候,他對參加佈道極為熱衷。例如,1868年1月5日「雷弗德·威廉姆斯在早晨做『來自上帝的撫慰,它們是否微不足道』的佈道,在晚上對年輕人做『伯沙撤當晚死去』的佈道,這兩個佈道都非常精彩」。接下來的一個星期他又到了倫敦:「上午到坦普爾教堂,出色的禮拜,美麗的教堂;下午到威斯敏斯特教堂,優美的頌歌;晚上在聖保羅大教堂的圓頂下做禮拜,穆爾蒙斯的精彩佈道,莊嚴肅穆的場景。」1868年2月16日,他到劍橋的第三個星期天,又參加了五個禮拜,「上午和晚上在學院教堂,杜裡爾在晚上佈道,下午在聖瑪麗教堂聆聽利奇菲爾德大主教的佈道,關於教會在本國的失敗,高尚而無畏的佈道,上午與晚上在衛理分會教堂。卡特先生。」但到1872年時,衛理分會已經逐漸不再佈道了,只有學院教堂的每個星期天下午還在進行。在後來的日子裡他很少表達自己的觀點而更像一個有神論者,對宗教抱有寬容而同情的態度。

  他的生母是他父親的第二個妻子,她是漢德科克家族的一員,這個愛爾蘭家族的首領是卡斯爾曼因勳爵,對他的歷史,福克斯韋爾十分感興趣。福克斯韋爾的母親是一位很有天份,很聰慧的婦女,她自己教育四個兒子,直到12歲左右把他們送進湯頓的衛理分會學院。她彈得一手好鋼琴,這使福克斯韋爾對音樂養成了濃厚的趣昧。4歲的時候,福克斯韋爾開始跟他的姥姥學法語,他很愛自己的姥姥,他姥姥的母親曾經屬￿波因德斯特裡家族,居住在海峽之間的島上,所以主要說法語而不是英語。

  福克斯韋爾自己也偏愛說法語,在他的性格中很容易看到法國和愛爾蘭氣質。他小時候在家中嬉戲的日子多彩而迷人,這段童年時光他永遠難以忘懷。和兄弟姐妹們在大花園裡玩耍,他們的豚鼠、白鼠和25只兔籠子,艾倫家和牆壁另外一邊的懷布倫特家的孩子和他們一起玩得興高采烈,他的小矮馬「範尼」,跟隨他們多年的露茜對他們細心呵護,媽媽在茶後彈奏的鋼琴,和父親的長途旅行,在曼迪普斯的荒原上四處漫遊。一直到死,這些都始終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他是個早慧的孩子,雖然沒有達到約翰·斯圖亞特·穆勒11歲就閱讀牛頓的《原理》的程度,但他4歲就能讀懂法文,7歲就開始對報紙上發生的事情品頭論足。16歲時,他所寫的日記已經十分成熟。在湯頓的女王學院做寄宿生的時候,他得到了西布利先生的精心教育,1866年他就成為倫敦大學錄取光榮榜上的第三名,這時他年僅16歲,是入學的最低年齡。剛過18歲,他就取得了倫敦大學文學學士學位。18歲半的時候,他已經成為聖約翰學院倫理科學的學生。

  1870年,他獲得倫理科學榮譽學位考試的第一名,1872年,他獲得了休厄爾獎學金。1874年,他被選為學院的研究員。他總是把這個好運氣歸因於三一學院院長,W·H.湯普森先生的影響。湯普森先生以他的職務成為休厄爾考試的當然考官,他被福克斯韋爾的論文深深打動,他把這一印象告知了聖約翰學院的院長貝特森博士。但福克斯韋爾的性情並不適合於作一個哲學家。他的頭腦既不精于玄思,也不長於抽象,也並不善於概括。他更像一個歷史學家——在這個領域還存在許多偏見。他的天賦是他的記憶、品味、穿越時空的想像力以及做事時的井井有條。正是他的有條不紊和喜歡分門別類的習性,再加上一點鑒賞力決定了他一生的工作。從很早的時候,他就習慣了按部就班。在17歲,他就開始記錄下自己每天走路,或者像他所說的「出門漫遊」的里程,他還要把每天睡覺和起床的時間一一記下,這些習慣他保持了很多年。只要是對他略知一二的人,都知道他那些貼貼補補或記滿各種筆記的紙張。他的筆體雋秀,粗大而醒目,在他本科畢業之後,除了字體更大以外,這種風格保持至終。

  在馬歇爾離開劍橋到布裡斯托爾之前不久,福克斯韋爾遇到了一件對他很有利的事情。1874年,福克斯韋爾還很年輕,但卻被指定監考當年的倫理科學學位考試。他的同事之一就是傑文斯,傑文斯借這一機會第一次訪問了劍橋。這是他們之間親密友誼的開始,這一友誼始終保持,直到1882年傑文斯去世。在1875年的信中,福克斯韋爾曾試圖緩和傑文斯對李嘉圖和穆勒的抨擊。1876年的春季學期,傑文斯雖然已經當選為倫敦大學學院的教授,但由於他還不能離開曼徹斯特的歐文斯學院,這時候就由福克斯韋爾代他主持講座。

  5年之後的1881年5月7日,福克斯韋爾接任了傑文斯在大學學院的教席。同年12月,正當傑文斯開始選輯他的《通貨與金融研究》之際,他到劍橋對福克斯韋爾進行了最後一次拜訪。1882年他去世之後,福克斯韋爾被邀請完成這本書的編輯工作,這本書在1884年問世。後來,他又花了大量時間來整理、校對傑文斯未完成的遺著《經濟學原理》,但這本書的編輯工作最終是由希格斯先生完成並于1905年出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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