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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打扮定當的她一走出來,渾身像散發光晶光:身段均勻,笑容明豔,大眼招呼全場,把其他女生全比下去。

  結果,大會宣佈:「冠軍八號迪紫莉!」

  她輕盈婀娜地走出接受美後王冠,從此與牛頓第一至第三定律說再見。

  各人有各人的道路。

  母親回來卸妝時說:「紫莉全身皮膚細骨白晰,確是美女,她們母女向我道謝,我告訴她倆:四位評判全給滿分。」

  紫莉也拿滿分,只不過不同場合不一樣比賽。

  「她決定停學回香港參選。」

  我吃驚,「可是還有半年就畢業了,怎可連中學課程也不予完成。」

  母親笑笑說:「人各有志。」

  第二日是星期天,紫莉與母親一早來道謝。

  她倆帶著鮮花水果,滿臉笑容。

  紫莉拉著我的手,「子都,我怎樣回報你?」

  「如果你成了大明星,送我一張簽名照片好了。」

  「一定一定,記得來參加舞會。」

  仿佛是必然紅一樣。

  我祝她幸運幸福,萬事如意,想什麼有什麼。

  眼看十七歲的迪紫莉往名利路走去,又失去一位同學。

  張加揚也要往北走。

  我送他到小型飛機場,我告訴他:「當心,這種昔斯娜型號時常生事。」

  他啼笑皆非,「謝謝你。」

  我朝他揮手道別。

  我轉頭與媽媽說:「又只剩下我與你。」

  第二天上課,聲樂科男老師布朗對我們說:「聽說有位女同學當選美後已經退學。」

  我立刻覺得不妥。

  太私人了,他為何說到這個題目上頭。

  那中年男子說下去:「我以前在溫島教書,十二班有個女生叫金巴莉,她是個美女,有時說笑,邀我私奔,後來,她替花花公子雜誌拍照,一舉成名,我再也見不到她。」

  糟了,一個教師,不應說這些。

  「接著,她嫁給花花公子的老闆希夫納,我一直懷念金巴莉。」

  當時男學生嬉笑,女同學尷尬。

  小息時我與珍妮說:「布朗會有麻煩。」

  「不會吧。」

  「今日,任何不小心說話都會構成性騷擾罪。」

  果然,第二天布朗先生已經不見,代課的是一位女教師。

  有同學輕輕說:「有人回去告訴家長,家長立刻投訴,說布朗危險變態。」

  我知道小學老師不論男女已禁止學生肢體接觸,昔日溫馨鼓勵的「擁抱一下」已不復見。

  我沉默。

  「也許布朗懷念一個女生。」

  「他不該說出來。」

  「更不該提花花公子雜誌。」

  「那本老雜誌其實並無傷害力。」

  「迪紫莉真的不回校了嗎?」

  「以後在伶星新聞上可以看到她消息。」

  我真的感到有點寂寞。

  我沒去紫莉的舞會,我與其他同學在家談功課。

  「我最怕莎翁的喜劇,連《威尼斯商人》都吃不消,那無聊的巧合與錯摸太重複老套。」

  「你不是五百年前環球劇場的觀眾當然那樣講。」

  「英人捧牢莎翁是因為他們沒有李白與曹雪芹。」

  「莎翁也有好句子,像『整個世界是舞臺,男女均是戲子'。」

  「還有,『生命……充滿憤怒與聲響,代表空虛。』」

  「寫了一世還有佳名,真好死了。」

  「那麼,泰半寫作人都不能存活。」

  「田納西威廉有句『斯達拉!』哈哈哈哈哈.」

  這樣輕狂的對白也只有年輕人才能說得出,將來長了智慧,想必吞吞吐吐,再也不敢暢所欲言。

  這是流金歲月呵。

  「據說,下一本讀《無事忙》。」

  「救命,饒了我吧。」

  「浪費時間,我情願讀《麥田捕手》。」

  這時電話響起,我一聽,是珍妮惶恐的聲音。

  她急促慌忙地說:「子都,快來救我,我在十四街的美臣酒吧。」背景聲響非常嘈雜。

  「你不是在迪紫莉家?」

  「快搬救兵,我被幾個粗魯漢包圍。」

  「珍妮,快報警。」

  珍妮已掛斷電話。

  這時有男同學說:「我知道美臣酒吧,我們立刻去救人。」

  「有時我也喜歡到該處喝一杯。」

  他們毫不猶豫開車前往酒吧,到了門口已聽見樂聲震天,我心急,推開玻璃門便看到珍妮被幾個男子包圍,正在調戲她。

  她快要哭出,可是強作鎮定,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她愈是害怕,歹徒愈是過分。

  他們都多喝了幾杯,言語動作難免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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