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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永正與一個朋友忍不住,插進來也要跳,眾人轟然下場,遊戲室一下子成為舞池。

  永正邊笑邊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鎖鎖有點不大開心。」

  「她處理得很好,我看不出來。」

  南孫把永正帶到書架旁坐下,順手拿起一隻小丑型掌中木偶,玩了起來。

  「鎖鎖一直在喝。」

  「讓她散散心。」

  一直明白她的意思。

  見南孫玩得起勁,他問;「喜歡小丑?」

  「物傷其類。」

  永正微笑:「這算是牢騷?」

  南孫看看四周圍的朋友,鬧哄哄給她一種安全感,忽然希望聚會不要散,永永遠遠玩下去。

  她衝動地說;「永正,讓我們結婚吧。」

  永正但笑不語。

  一旦出了遊戲室,她的想法便會完全改變,永正知道她。

  南孫自嘲:「饑不擇食。」

  「我弄給你吃。」

  他早已體貼地摸熟她的脾氣,一大杯熱牛乳,一客雞蛋三文治,兩個人躲在廚房裡談天。

  「食物醫百病。」

  「剛才有人說,難怪鎖鎖叫鎖鎖,一看見她,確有被她鎖住的感覺。」

  南孫笑,「那位詩人是誰?」

  「他是一位醫生,我的一個表哥。」

  「我只以為廣東人多親戚。」

  「你又不是要進王家的門,擔心什麼。」

  南孫詫異,沒想到永正會說這麼花哨的話來,咬著麵包,作聲不得。

  永正也是個怪人,遲遲拖著不結婚,偌大房子,只與男僕同住,照說,這種光是外型已可打九十分的男人很受歡迎的。

  「瞪著我看,不認識我?」永正微笑。

  南孫覺得今晚他侵略性甚強,一改常態。

  「讓我們出去看看派對進行如何。」

  「如果你關心我,像關心朱鎖鎖就好了。」

  南孫沒有回答永正。

  鎖鎖沒有在遊戲室。

  南孫打一個突,滿屋亂找,一邊嘀咕,「不該給她喝那麼多,應該看住她……」

  永正推開書房的門,「在這裡。」

  南孫走進去,看到鎖鎖爛醉如泥,蜷縮在長沙發上熟睡,身上還蓋著一件不知是誰的西裝外套。

  南孫噓出一口氣。

  永正說:「你真的愛她,是不是?」

  今夜不知是什麼夜,永正每句話都帶挑釁,南孫有點招架不住。

  換了別人,她的臉早就拉下來,但南孫總覺得欠下永正不知什麼,逼得理虧地忍讓。

  書房裡一隻小小電視機還開著,在播放一套陳年言情片,女主角坐在輪椅上哭哭啼啼,南孫不耐煩,按熄了它,誰知書房裡不止三個人,第四者的聲音自安樂椅中傳出來,他問「散席了嗎?」

  是他,他的外套,他一直在這兒陪這鎖鎖,那麼,大約也是他扶她進來,結果他也盹著了。

  南孫推一推鎖鎖,她動都沒有動。

  南孫同永正說:「讓她在這裡過夜。」

  永正笑問:「你呢,我以為你想在這裡過夜。」

  南孫覺得永正不可理喻,越說越離譜,索性轉頭就走,佯作被得罪的樣子。

  永正並沒有追上來,南孫也不是真生氣。

  出自各式猥瑣老中青年的瘋言瘋語她聽得多了,單身女人出來做事,避也避不開這些,上至董事,下至後生,都企圖與女同事調笑幾句。

  王永正終於沉不住氣了。

  與其在南孫面前做一個老好中性人,不如改變形象做登徒子。

  一個令女人放心的男人,多大的侮辱!

  這是南孫的假設。

  第二天,她等永正打電話來道歉,但是沒有消息。

  鎖鎖卻問她:「幹嘛撇下我?」

  南孫答:「小姐,把你拖來拖去反而不好。」

  「我還是吐得人家書房一塌糊塗。」

  「你看你,面孔都腫了。」

  「真是的,十多歲時是海棠春睡,現在似浮屍。」

  南孫「嗤」一聲笑出來。

  「永正是個君子,又懂生活情趣。」

  「給你好了。」

  「你別說,朴樸素素一夫一妻,安安樂樂過日子,是不錯的。」鎖鎖有一絲倦意。

  「怎麼了。」

  「記得我那間香水店?」

  「幾時開幕?」

  「昨天。」

  「什麼?」

  「店主不是我,投資人盜用我的全盤計劃,一方面推搪我,一方面私自籌備,店開幕了我才大夢初醒,原來投資人把它當人家十九歲生日禮物送出去。」鎖鎖長長歎一口氣。

  投資人當然是男性後臺老闆,開頭打算在朱鎖鎖身上下注,後來不止恁地,注意力轉移,結果勝利的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

  南孫沉默。

  縮手當年從人家手中奪得李先生,又何嘗不是用同一手法。

  鎖鎖也明白,聳聳肩,攤攤手,「這種滋味不好受。」

  「大不了到我家來,我養活你。」

  鎖鎖笑。

  過一會兒她說:「如今賺錢真的不容易了。」

  「賺倒還可以,剩錢才真的難。」

  鎖鎖問:「我們怎麼會討論起這種問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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