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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聶說:「你進更衣室。」

  只得一間小小更衣室,他讓給她。

  元旦把衣物換上,憑記憶舒展臂腿,自問一點把握也無。

  她打開更衣室門,又想說要回家,不料看到聶警官背著門正換上白色上衣,她看到他健美背肌,不禁一怔,最奇特的,他肩背佈滿細軟汗毛,像小動物一樣,她好奇踏前一步。

  聶君聞聲轉過頭,見是元旦,急忙笑著拉下上衣,該剎那元旦看到他胸膛更加毛茸茸,不得了,這簡直是個毛人,她不由得想看仔細,但聶仁昌已經挽起她手,兩人走出台。

  他倆穿的功夫衫褲並不合身,可是站在一起,卻說不出好看,聶仁昌高大英軒,元旦嬌俏玲瓏,她只到他肩位,觀眾歎氣,一對璧人,正應如此。

  站好馬步,聶仁昌給元旦一個眼神,示意開始,他倆沉肘落膊,一齊伸長手臂,優雅溫文地使出第一招,觀眾喝彩。

  就在這時,一個小女孩邊奏小提琴邊緩緩走出,什麼?太極拳還需音樂陪襯?惡搞!

  元旦忍不住咧開嘴笑。

  可是聶示意她專心繼續。

  那首曲子叫《我們尚年輕的一日》──那日,我們還年輕,五月天一個美妙的早晨,你告訴我,你愛我,當我們還年輕的一日……

  音色纏綿,說不出的奇怪,竟與廿四式動作配合得天衣無縫。

  元旦跟著聶君推拳移肘,兩人動作一致,自然糅合,絲毫也不做作,看上去舒服之至,賞心悅目,使觀眾心曠神怡,不停叫好。

  元旦眼觀鼻,鼻觀心,盡力做完二十四式。

  疏於練習的她雙腿酸痛麻痹,微微顫抖,雙手開始伸不盡,她笑自己:豆腐渣,真沒用。

  這時樂聲悠然停止,聶仁昌握住她手,他們鞠躬。

  掌聲口哨聲雷起,「再來一次!」 「幾時結婚?」

  元旦搓著雙腿,「我腳都軟了。」

  「你做得很好,我為你驕傲。」

  「大家對我彷佛都沒有太大期望。」

  兩人在後臺笑成一團。

  元旦忽然慫恿他:「更衣,我們繼續吃喝。」

  興致忽然這麼高,叫聶君懷疑,「你先換。」

  「不,你先。」

  「這是怎麼一回事?」

  終於一先一後換回原來衣服,元旦發覺她已經累了。

  看看時間,竟然已經十一點多,她穿上鞋子,「我該回家。」

  聶點點頭。

  「三耳,我好久沒這麼高興。」

  「我也是。」

  「為什麼不留住我?」元旦明亮雙眼凝視他。

  他定定神,「還有明天。」

  「以前覺得你可怕,聽見你聲音會發抖。」

  「對不起。」

  「噩夢中時時有你出現,瞪著我吆喝:說,說老實話!」

  他握著她手,「我肯定太過分。」

  「在療養院那段時間,晚晚夢見你逼供,苦不堪言,一直想,死後無知無覺多好。」

  聶仁昌內疚得臉色發白。

  「漸漸明白,噩夢與你無關,是我不願承擔責任。」

  「你沒有責任。」

  元旦慘笑掩臉,緩緩站起。

  她讓聶仁昌送回家。

  她說:「現在,覺得你像老友,我的事,你全知道,連我不知道的事,你也知道。」

  「這段日子,可有出來見人?」

  「親友介紹,約會過幾次,讓我散心,反而造成極大壓力,厭倦打扮應酬,情願用毯子蒙頭躲家裡,我再也笑不出,也抬不起頭,今夜是例外。」

  聶覺得安慰,「我們還可以出來,元旦,親友都想你開心。」

  一轉頭,發覺她已靠在椅背上盹著。

  他用外套罩住她肩膀。

  真的,元旦說得對,有許多事,警方知曉,她卻不知道。

  也再沒有必要知道。

  警方搜查申氏寓所,書房後有一個小小暗格休息室,進去之後,連見多識廣的刑事警員都歎為觀止,那簡直是一間刑房,最令他們驚異的是所有皮具都由名廠愛瑪仕訂制。

  很難想像身為申氏未婚妻的甘元旦絲毫不知情。

  重案組警員連話都說不出,鑒證組在室內套取到十一個不同因子血液樣本,與死者及甘元旦並不吻合,那意思指,另外有多個不知名受害人。

  聶仁昌只得嘆息。

  這時元旦緩緩醒轉,「到家了嗎?」

  「我送你上去。」

  元旦邀他喝杯咖啡。

  聶知道這是難得機會,打鐵趁熱。

  「我坐一下就走。」

  他如此拘謹,元旦不由得微笑。

  小寓所十分整潔,家具簡單,四周圍都是書籍文件,一些迭得半個人高,甘元旦大半生讀的書,都在這裡了。

  元旦攤攤手,表示一目了然。

  她做了咖啡一人一杯。

  「你看到了,這便是我的生涯,做博士研究最後一年,在教授領導下做眼球虹膜血管研究,每日一早,先到肉食店問東主討豬眼球。」

  聶駭笑,「博士生……」

  「隔鄰實驗室的博士還要慘,他做納米研究,發現一種物質,由碳提煉,叫微細石墨,經過處理,該種物質可以做到只有一枚原子那般微小,電子在毫無阻礙情況下通過,屬最佳導體,該博士生天天在電子顯微鏡下凝視石墨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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