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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三


  「哥普拉,這是我們人生的最後一個冬天了。」帝林的聲音雖輕,卻如雷霆般震撼哥普拉:「好好再看一眼吧!」帝林緩緩閉上了眼,張開雙臂,仿佛要把這千里冰封的美麗河山擁入懷中:「做好準備吧。明日,監察廳全軍挺進奧斯,迎接決戰!」

  七八六年的十二月十日黎明,帝都監察廳主力向東開拔,目標是增援在奧斯堅守的今西部隊。雖然日暮西山,但監察廳的兵力依然雄壯。深知此戰不是尋常戰事,是關係自己身家命運的決死戰,所以大夥兒都是傾盡所有的出動。光是監察廳的憲兵部隊就有十個師八萬多人——各省驅逐了駐地的軍法處和監察處,結果這反倒幫助了這些部隊統統集合到了帝都,被監察廳統統搜集了起來,傾盡一戰。

  除了憲兵部隊外,帝都軍區的部隊也跟隨著一同出征。帝都軍區的前身是紫川家的中央軍、東南軍、遠征軍、西南方面軍——光看曾用名就知道這支部隊的履歷和經驗豐富了——這支部隊的士兵全都是老兵,從極東地區的魔神堡雪原到西南邊陲的河丘城下都留下過他們的腳印,士兵們無一不是百戰餘生的精銳。

  當年紫川秀敢以區區十幾萬人的兵力就深入蠻荒征討魔族王國,就是因為他對這支部隊的戰力有著充份的信心。如今,這支強兵已轉入了帝林麾下,倘若能發揮全部戰力,這將是一支能滅國的強兵,但是因為即將對陣的將是他們的故主紫川家,拿帝林的話來說就是:「我相信他們的戰力,但信不過他們的忠誠。」

  也是因此,監察廳對帝都軍區的部隊極盡提防之能事,不但大批削減他們人員和經費,把本來十三個師十一萬人的大軍團減編減成了八個師八萬人,還在軍中安插大量的軍法官和情報密探,以鉗制軍中言論。只要稍有對監察廳不滿的言論發出,便立即遭到情報官的逮捕;軍中各級指揮崗位都被監察廳軍官所把持,嚴密控制著軍隊一舉一動。而那些出身非監察廳系統的軍官此刻更是成了被嚴密監視的對象,稍有異動便被控制。

  在如此高壓控制之下,這支昔日的強軍。此刻無異是奴隸部隊。每日每夜都有大量官兵逃亡——與平常不同地,逃亡的官兵裡,軍官和士官的數目甚至超過了普通士兵,這在以往是聞所未聞的。

  但不管如何,以憲兵部隊為主。帝都軍區為輔,監察廳此次出戰的主力兵力已經超過了十六萬大軍。另外,至今為止還依然站在監察廳一邊地五省也派出了各自的守備部隊助戰,雖然各省地兵力不多,但集結起來也有六萬人的兵力,若再加上在奧斯的今西部隊。監察廳的軍隊將達到一個令人恐懼的數字:三十萬大軍!

  光從數字來說,這樣地兵勢確實有能力與遠東軍較一日之長短,監察廳信誓旦旦的對士兵們宣佈:「這會是一場輕鬆的戰鬥。帝林大人是家族的第一名將,在他地英明指揮下。那群拿木棍穿獸皮地半獸人還有他們勾結的魔族匪幫決計不是我們對手。我們有一一特種師。有精銳的憲兵團,還有家族遠征軍,我軍將勢如破竹!」

  但是,宣傳歸宣傳,世上若有人被自己編出來的謊言騙倒了那也太神奇了。包括帝林在內,監察廳高層普遍對此戰的結局都不抱樂觀。他們深知半獸人戰士的強悍、堅韌和耐戰水準,還有紫川秀那化腐朽為神奇的高超指揮;更重要地是——悲觀並非是因為知道敵人地強大。只是因為清楚自身的弱小。

  出征地大軍中有三分之一心懷異心。又有三分之一是沒上過戰陣的弱旅,以這樣部隊去迎戰士氣如虹的遠東大軍。勝算可想而知。面對必敗的結局,監察廳高層的表現又各有不同,哥普拉整日陰沉著臉,沙布羅哪怕白天都躲在帳篷裡喝得醉醺醺,酒氣熏天;白廈則整天躲在帳篷裡不見人,也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有盧真倒是表現得比較正常,不過也沒人佩服他——半個監察廳都知道他在打著投降遠東軍的主意了,只是沒人知道他什麼時候動手。

  在監察廳大舉出動的同時,位於巴特利首府的遠東討逆軍大本營也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一名圓臉的軍官徑直來到遠東軍大營前,向衛兵求見紫川甯總長。

  這麼多天來,衛兵們早已習慣了高級將領的求見了,但他們大多是求見紫川秀的,徑直求見紫川寧倒是很少。因為眼前的人身著紅衣旗本的制服,是家族的高級軍官,衛兵們倒也不敢怠慢:「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任何官職?我們也好通報殿下。」

  「不敢當。下官方雲,曾在西北邊防軍和家族遠征軍中擔任師長,至於現在……」年輕的紅衣旗本靦腆的笑了:「下官只是一個使者而已。」

  因為來者的身份,衛兵立即做了報告,不到五分鐘,他匆匆走了回來,恭敬的說:「方雲大人,殿下宣你覲見。請跟我來。」

  「有勞了。」

  跟著衛兵,方雲走進了大院裡。這裡本來是行省政務長吳華的官邸,自從遠東軍大本營抵達以來,這裡就成了紫川甯的臨時行宮了。為了討好紫川甯,吳華拿出了全部積蓄來裝修,努力營造出雍容華貴的氛圍,但效果實在不敢恭維,反倒透出一股暴發戶的庸俗。

  在裝飾著碧藍花的候見廳裡,方雲見到了紫川家總長和她的侍衛長。在門口,他立即單膝跪倒了,揚聲道:「微臣叩見總長殿下!殿下蒙塵,微臣不及救駕,罪該萬死!」

  他喊的也是套話,只是聲音裡飽含的那種真摯感情讓紫川甯和李清都為之動容。這麼多天來,在她們面前說這種話的人也不少了,但很少有方雲這麼純粹發自肺腑的真誠語言,大多數人都是乾巴巴的、例行公事的盡一番禮節罷了,那種敷衍味道一聽就出來了——雖然總長殿下身份是很尊貴,但現在更重要的是掌握了遠東實權的紫川秀啊!

  方雲與紫川寧並不是第一次見面。^^君 子 堂 首 發^^當年紫川寧擔任帝都中央軍統領時,作為西北邊防軍的騎兵兵團長,方雲就曾多次覲見過她。現在這個時候能再見舊人,紫川甯和李清都很高興。

  「方雲,快起來。過來坐下談吧。」

  「是,謝殿下賜座!」但方雲不肯坐下,而是匍匐在地:「今日能見到殿下安然無恙,微臣心裡實在是松了口氣。殿下,微臣向您請罪來了!」

  「方雲。你何罪之有?」

  「微臣犯的是失察之罪。當日帝都事變,微臣等在達克不知真情。帝林逆賊花言巧語以蒙蔽我等,結果微臣與文河、斯塔裡等人都上當了,被逆賊蒙蔽,以致兵權失手,造成國家大難。殿下。微臣此罪,縱死亦難贖啊!」

  方雲繪聲繪色描繪了當時地情形:斯特林久久不歸,遠征軍中眾將群龍無首,帝林突然出現。聲淚俱下的哭訴。眾人深受震撼和感動。

  方雲哭訴道:「那時候,我們真的連一丁點的懷疑都沒有啊!怎麼也想不到會是那樣的啊!微臣後來後悔得都恨不得拿刀抹脖子了,只是大仇未報,實在不甘心啊!」

  紫川寧心下微歎,其實當初逃亡道上,她不是沒怨恨過文河等遠征軍將領。若不是他們,自己怎麼會落到被監察廳滿世界追趕地地步?後來得到遠東軍庇護後。她的心情漸漸平復了。接著文河等將領在帝都起義轟烈戰死地消息傳來,那時紫川寧的心中已再無怨恨。剩下的只有痛失忠良的悲切了。

  「這件事,也怪不得你們。帝林奸詐狡猾,誰都會上當的。方雲,你起來,坐下好好說。」

  方雲行禮後起身,李清出聲說:「方雲閣下,自從文河在帝都起義之後,你就失去了消息。那時殿下還以為你也和文河一般被害了,很為你擔心啊!」

  方雲深深低頭:「讓殿下操心了。文河將軍起事失敗後,監察廳對我們搜捕得很緊,幸好我有幾個老部下把我藏了起來,僥倖才躲過了一劫。」

  說到這兒,他頓了一下,觀察總長和侍衛長地表情。剛剛的說話裡,他弄了點小小的技巧,只說監察廳要抓自己,讓聽者產生了錯覺:他也是與文河一同起事的家族忠臣。

  看來,這個小伎倆地效果還不錯,總長地神色看來更加和藹了,她說:「那麼,脫險以後,你為何不立即過來找我們呢?」

  「啟稟殿下,脫險以後,微臣確實想立即投奔總長殿下的,但念及奸逆未除,先總長、斯特林和文河等諸位大人的血仇還沒報,微臣這犯錯之人實在無顏回見殿下。微臣在參加遠征軍之前,本是西北邊防軍的軍官。現在斯特林大人和文河大人都戰死了,家族遠征軍也被叛軍控制,微臣想歸隊也唯有投奔西北邊防軍一條出路了,如今微臣在明輝大人手下效勞。」

  「西北邊防軍?」聽到這個詞,紫川甯和李清交換個眼神,臉色都變得異樣起來。

  東南平原上戰雲密佈,大戰一場接一場,各省勤王軍和監察廳麾下的軍隊交戰多場,死傷慘重。但在西北高原上卻是異樣的寧靜。雖然明輝嚷得天響,天天說要討伐叛逆,但實際上——拿紫川秀的話來說:「明輝討伐地只有他自家老婆吧?」

  李清插話說:「我聽說西北邊防軍上個月已經誓師勤王討逆了,不知西北軍地勤王兵馬已打到了哪裡呢?該不是和監察廳廝殺得迷路了吧?」

  說完,她哼哼的冷笑起來,滿心以為方雲會因此羞愧面紅地,不料對方很嚴肅的對她說:「清侍衛長不愧是殿下身邊的人,料事如神!」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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