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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九


  他擁抱了帝林一下,輕聲說:「家族感謝你,我這個老頭子也感謝你。真的,謝謝你。」

  天上下著小雪。月色黯淡。在寂寥空曠的街上,車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車廂上劍與盾牌交叉的標誌十分顯眼。車聲轆轤中,昏黃的風燈有節奏的晃動著,冷風嗖嗖的從車門的縫隙裡吹進來,道旁梧桐樹婆娑的影子映入了車內。

  帝林在座位上閉目休息,一縷散發遮住了他的額頭,監察總長還在回味著剛剛得到的震撼消息。

  總長退下了,紫川寧即將接位。

  大陸諸勢力的首腦都有其鮮明的個人特色,紫川參星是只狡猾的狐狸。流風霜是頭兇悍的老虎。林睿是條潛伏的眼鏡蛇,紫川寧是——是什麼?戴著頭盔全身披甲的小白兔?

  帝林苦笑著搖頭。對於即將就任的家族總長,他的評價並不是很高。近墨者黑,在她叔叔的言傳身教下,她也想模仿她叔叔那樣舉重若輕的操縱局勢,但可惜缺乏歲月和經驗沉澱下來的智慧;又因為大陸已經有一位女性的霸者存在,紫川甯也羡慕對方的風采,但可惜,她也沒有流風霜那種軍功無數而累積起來的威信,她一邊學狡猾,一邊學強悍,兩種風格參雜,效果……嘿嘿。

  帝林認為。比起做總長,更適合紫川寧的職業是去出演青春偶像劇,最好是出演那種經常遭受挫折每天都在成長中的立志少女角色,家族落到這樣一位只會兩眼淚汪汪昂著頭喊:「我要堅強!我要努力!」的小姑娘手上,前景不妙啊!

  今後幾年,總長名義上退下了,但暗中他肯定還在操縱著局勢,倒是斯特林的辭職讓帝林很感失望,這位正值壯年的二弟在想什麼呢?少了他。自己缺了一個在軍方強力的盟友,也沒有人幫自己在統領處幫助牽制羅明海,自己還是得趕緊想辦法勸他收回辭呈吧……

  「哐啷!」車子一頓,緩緩的停住了。帝林從沉思中醒過來,抬頭從車窗望出去,見到的卻還是街邊的梧桐樹。

  他看看路牌:達亞西路大街。

  「怎麼回事?車子為什麼停了?」

  一個護衛軍官跑到了窗前:「大人,治部少在前面設卡臨檢,攔住我們的去路。現在,前導的車子正在跟他們交涉,應該很快就可以了。」

  「治部少?」帝林探頭從車窗望出去,前方的街道閃爍著一片燈火,影影綽綽的確實有不少穿著制服的身影提著燈籠在晃動著,治部少特有的紅白藍三色警燈高高懸掛在高處。爭吵聲從前面傳來,憲兵們正跟一群穿藍色大衣的治部少警察在吵吵嚷嚷。

  帝林淡淡說:「治部少越來越不像樣了,竟敢攔我們的車子?你去看一下,記下他們帶隊人的名字。」

  「遵命,大人!」

  那軍官敬了個禮,快步跑向前去。

  帝林目送著他的背影融入了那片燈火中,一陣寒風吹過,街道兩邊的梧桐樹被吹得嘩嘩作響,一片樹葉悠悠的飄過窗前,在帝林眼前飄落。

  望著那片葉子墜落的軌跡,帝林瞳孔猛然收縮,身乎微微一顫,心頭陡生險兆——這種動物般的靈敏直覺,已多次在生死關頭救過他了。

  一瞬間,一連串的事閃電般在腦海中掠過,車隊被攔截,前方閃亮的警燈,那天開會羅明海失言恫嚇自己,當時總長急忙打斷他,眼中一瞬間掠過的驚慌,還有今晚總長意味深長的對話——大串看似不緊要的小事,此刻卻神差鬼使般被串了起來,帝林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痕跡已經如此明顯了,自己竟如此遲鈍,一點沒有察覺?

  現在,他已很清晰的感覺到了,殺機已然蕩漾在空氣中,濃厚得簡直像死人的屍臭!

  帝林掃了一眼街道黑黝黝的兩邊,輕鬆的笑了笑,關上了車窗。

  在車隊的前方,監察廳的憲兵護衛正憤怒的沖著攔路的治部少警察們吼叫著。若不是因為還沒有得到命令,他們早已大打出手了。他們義憤填膺,又迷感不解:警察們平時見到自己就跟見到鬼一般。今晚怎麼那麼大膽,敢攔截監察總長的車隊?

  「小子,不立即搬開路障的話,」憲兵軍官威脅道,「你就等著二十年的監禁吧!軍事監獄可不會跟你開玩笑!」

  警察們躲躲閃閃的躲在路障後。警官點頭哈腰的諛笑著:「長官您息怒,長官您息怒……我們也是奉命行事啊……大夥都是吃公門飯的,長官您體諒一下咱們不容易,上頭命今,咱們敢不聽嗎?很為難的……上頭讓我們嚴密盤查來往車輛。無論誰都不能放過了……我們放過了您,回去就得丟飯碗的啊……」

  無論憲兵們如何憤怒大吼,警察們就是不發怒,他們像一塊被咀嚼過的口香糖那般,濕達達粘呼呼的,任憲兵們怎麼罵甚至被打了兩個耳光都不發火,一個勁的陪笑臉說好話,但就是不讓路。

  憲兵們憤怒不已。只是帝林還沒下命令,他們還不敢動手。

  他們也奇怪:被耽擱了這麼久,總監察長大人為什麼還不下令動手呢?

  僵持中。突然,一聲尖利的呼哨刺破夜空的寂靜:「滴滴!」

  那警官笑臉一斂,尖叱道:「動手!」

  驚變驟發!

  噌噌聲中,警察們紛紛拔出了身藏的利刀。揮刀便砍,一時間,刀光閃亮,血花四濺,利刃砍入肉體和骨骼的刺耳聲中,驚呼和慘叫聲密集的響起。這時的警察們,哪裡還有半分畏懼躲閃的樣子!

  「敵襲!」前導車的軍官這才察覺不妙,他高聲喊道:「他們是冒充治部少的刺客!反擊……」

  話音未落,幾把長刀同時捅進了他柔軟的身軀,鮮血湧出哽住了他的喉嚨。他的身軀沉重的撲倒在地,大攤的鮮血將地上的白雪染得一片猩紅。

  「誅殺國賊!天誅!」身穿警員制服的刺客們呼喝著口號,如狼似虎的躍過了路障,他們擊潰了措手不及的前導馬車護衛,迅速向車隊的中路沖去,一片刀光閃爍,無數急速移動的腳步將地上的雪花踢得粉末橫飛。

  第二輛馬車的八名衛兵都沒來得及下車,就被刺客們堵在了車廂的門口,一個大力的刺客扣住了車廂的拉門。用鐵枝拴得死死的。車廂內的護衛們還在拼命的砸門時候,「哧,噗,哧……」一連串的急響,十幾根刺槍從四面八方刺穿了車廂的隔板,將他們紮了個對穿。

  窄小的車廂根本無處可躲,男人們絕望的慘叫聲和哀求聲在黑暗的車廂裡回蕩著,鬼哭狼嚎一般,讓聽到的人都覺得牙根發酸,但刺客們恍若不聞,他們圍住了車廂站成一圈,平端著手中的刺槍,再次朝著車廂用盡全力刺過去,抽出來的刺槍都被染得一片猩紅,黏稠的鮮血滴滴的濺落在雪地上;然後,刺客們又是一次齊刺,又是一次……直到車廂裡再也沒有任何聲音發出來。

  在刺客們沖過來前,第三輛馬車的七名護衛中已經有四名從車廂裡出來了,其中有帶領這輛馬車的軍官。聽著前方那片慘叫和呼號,還有正朝這邊撲來的影影綽綽的人影,軍官臉色立即就變了,他急速的叫道:「全部上弦!射!」

  倉促之間,只有兩兩名憲兵得及把箭裝到弩上。都來不及瞄準了,對著沖過來的人群,他們就扣動了弩機的扳和。

  「颼颼、颼颼!」幾聲尖銳的急速風聲,四個刺客應聲倒下。

  憲兵們來不及再次上弦,剩下的刺客們已經撲到了身前,他們不得不把弩機就地一扔,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應戰,但敵人實在太多,幾個憲兵在人潮中恍若大海中的幾片葉子,轉眼就被亂刀砍得血肉模糊,倒在了血泊中。

  紛紛揚揚的雪花中,「天誅!天誅!」低沉的呼喝聲猶如悶雷一般。回蕩在大街上。消滅了前面幾輛馬車的護衛,刺客們潮水般向車隊的中路湧來。但前面護衛們的拼死抵抗並沒有白費,「敵襲」的警報已傳到了車隊的中路,他們用生命為同伴們換來了淮備的時間。

  以第四輛馬車為掩體,二十多名護衛已經結陣集結。一個臉色冷峻的憲兵軍官站在車夫的座位上眺望著。望著前方湧來的人影,他的眼中噴出憤怒的火焰,咬牙切齒地下令道:「瞄準了!給我射!殺這群亂黨!」

  這真是非常有力的打擊,刺客們剛沖過路障。迎面就飛來了一片密集的弩箭,頓時射翻了好幾個,這輪箭雨直打得他們魂飛魄散,殘餘的刺客們嚇得高叫:「他們有弩機,快躲……」回身向後跑,但他們立即被砍倒在地。

  更後面的黑暗中傳來了兇狠的聲音:「大人有令,斬殺帝林,人人重賞!貪生怕死。畏縮不前的,一律誅殺!給我上!」隨著那喝令,更多穿著藍色警服的刺客從黑暗中撲過來,迎著車隊沖上去。

  靠著第四輛馬車,憲兵們結成了線隊,熟練的給手持輕便弩上弦上箭和射擊。另外又有五個手持馬刀的憲兵站在前列,隨時準備投入肉搏戰。敵人前赴後繼的出現,射倒了一批,立即又有一批從黑暗中撲上來。刺客們也學精明了,不再直挺挺的沖出來當靶子。他們推前面幾輛馬車充當移動盾牌步步逼近。手持刺槍和砍刀的刺客躲在了馬車後面,只等逼近身了就沖出來打白刃戰。

  看著敵人躲在馬車後越逼越近,指揮的軍官緊張得滿頭是汗。他高聲鼓勵部下們:「別怕,大人馬上會給我們派增援來的!我們後隊還有人!」

  話音未落,身後轟然響起了震天的喊殺聲。軍官駭然轉身,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街道兩邊的每個房門都打開了,從裡面湧出了無數手持利刃的黑衣殺手們。刺客們高呼著:「天誅!滅國賊!」的口號,從道路兩邊朝著中間的車隊殺去,長蛇陣的車隊轉眼間就被他們截成了幾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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