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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八


  第九天,經歷殘酷的廝殺,付出五千多名半獸人傷亡的代價後,遠東軍終於奪取了制高點,斷絕了魔族營寨的水源。

  這下,古斯塔再也堅持不住了。三天之後,午夜時分,魔族軍絕地大反擊,殘餘的六萬魔族兵傾巢而出,猛攻包圍的遠東軍隊工事。對此,紫川秀早有預計。拼死一戰的魔族兵不可正面阻擋,他下令讓開正面出路給魔族逃生,卻從兩翼咬著魔族部隊銜尾直追。在長達五天五夜的追擊戰中,遠東各路部隊輪番出擊,戰鬥不分晝夜,魔族兵不能進食、不能睡眠,衣不解甲,兵不離身,疲憊到了極點。

  不斷的傷亡,不斷地被消耗,不斷地逃兵和傷病折磨,連續不斷的追擊戰中,魔族的大軍就如烈日下的雪球,一點點消融。終於,在第四天時,紫川秀給了淩古斯塔致命一擊。

  午夜時分,正在魔族軍最為疲憊的時候,遠東軍一直隱藏的秘密武器秀宇營出擊。八千多秀宇營戰士突然殺入了魔族軍營中。饑疲交迫的魔族士卒無力抵擋這支養精蓄銳的生力軍。戰鬥到三更時分,魔族軍隊全線崩潰。

  這時,即使不用紫川秀下今,軍隊也知道該怎麼做了。各路遠東團隊,奮勇突擊,痛打落水狗。半獸人將軍布蘭攔截住了魔族潰兵的退路,為證明軍功,半獸人以一種極其野蠻的方式來證明自己功勳,他們割下了魔族的頭顱懸掛在自己腰間,舉著大刀長矛嚎叫著衝鋒。

  每個半獸人腰間都掛著滿滿的一串頭顱,血淋淋的他們,猶如地獄裡凸現的凶刹。看到這副恐怖的景象,魔族士卒都給殺破了膽子,殺寒了心,他們無心應戰,一心逃命。接著展開的是一場空前的屠戮。血戰在水田間展開,在山林間展開,在原野上展開,強師銳旅據林死戰,更為殘酷。平原山川,到處都走血泊,到處都是屍首。

  七八四年的七月二十八日淩晨,天色未明,原魔族王國的第七軍團巳不復存在。

  紫川秀原來以為,以殘酷剛愎聞名的古斯塔,那是個很傲氣的人。縱然失勢被俘,他也該表現出塞內亞皇族寧死不屈的風範來。然後紫川秀與他鬥智鬥勇,經過激烈的言辭交鋒,以過人的智勇和魅力,遠東的光明王終將塞內亞皇族折服,高傲的魔族將軍低下頭顱。

  但現在,緊川秀失望了。眼前男子猶如落湯雞一般狼狽不堪。眼晴裡佈滿了恐懼和哀求。根本不用什麼交鋒了。只要紫川秀大喝一聲,他當場就能跪下來了。看到這個人,紫川秀連審訊的興趣都沒有了。他只是吩咐身邊的衛兵看管好他,隨即下令部隊休息。

  各路團隊實在是殺累殺疲了,士兵們已經兩眼發累了。就連平時最樂意地打掃戰場收穫戰利品,此刻他們都提不起勁頭。不管腳下是水坑還是泥塘,停止追擊的命令一到,在那狼藉的屍首邊。就在那爛泥和污水坑邊,士兵們倒地便睡。從旭日東昇一直睡到了夕陽西下,飽飽地睡了一覺。士兵們才懶洋洋的起身,在戰場的各處尋找魔族的戰利品。

  同樣是三天三夜沒合眼,當紫川秀睡醒時。看著那片血海和平原上大片狼藉的屍首,他竟有了種恍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的迷失感。呆呆地盯著夕陽數分鐘,他才清醒過來。

  血染征衣的將軍們聚攏過來了。報上了各部隊的傷亡情況。

  拿著鉛筆在本子上一一記下了數字,然後匯總。統計,紫川秀眉頭皺得老高,眨巴眨巴著眼睛,歎氣道:「這次,我們做了虧本生意了。這一仗,遠東基本給打殘了。第一軍和第二軍的傷亡都很慘,連大本營預備隊都成了疲兵。」

  看著將領們,他無奈地垂下了長長的、秀氣的睫毛:「責任在我。我太急了,總攻如果遲兩天發動,傷亡可能會減少一點。」

  眾人心下明白,紫川秀之所以要如此急切地吃掉古斯塔軍團,相當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來自國內的壓力。對於遠東軍團長久以來的按兵不動,紫川家高層相當憤怒。另外,盤踞在遠東西南地蒙汗軍團也是一個不穩定因素,雖然他們與遠東達成了暫時的停戰協議,但若是戰事長久僵持不下,搞不好那個反復無常的小人蒙汗也會在遠東背後插上一刀。

  第二軍長官,白川安慰道:「大人,打仗總要死人的,不管怎樣,我們畢竟是打贏了,勝利比什麼都重要。」

  眺望著血一般的落日,紫川秀喃喃道:「是啊!總算是贏了。」

  回過頭,他望著眾人:「有一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古斯塔突圍時候,他為什麼選擇向西突圍?正常情況下,他應該選擇向東邊一一王國的方向突圍吧?他為什麼反倒向著遠東的內地縱深突圍呢?那樣不是自尋死路嗎?」

  將軍們茫然,苦戰連日,每天接連不斷的行軍、追擊、接敵、短兵相接、廝殺,大家都在血海浸泡得麻木了,根本沒有空暇思考這些。

  白川沉吟著說:「或許他指望著,能在蒙汗軍團處得到增援吧?」

  「有這個可能。但塞內亞族與蒙族歷來不睦,塞內亞人目中無人。依靠古斯塔那驕傲的性格,估計他寧願死不肯向蒙族求援吧?

  第七軍向西突圍,到底是什麼原因呢?「白川笑了:「大人,古斯塔就在我們手上,審訊他不就知道了嗎?」

  紫川秀一拍腦門:「我糊塗了!」轉身吩咐古雷:「你去,把古斯塔押過來!」

  「是!」古雷一個敬禮,快步跑向看押戰俘的臨時營地。

  大概五分鐘,他快步跑了回來,神情很吃驚。

  「大人,古斯塔死了!」他結結巴巴地喊道:「他自殺了!」

  所有人霍然動容,白川厲聲喝道:「怎麼回事?」

  「他身上藏有一把小刀,我們搜身不夠仔細,警衛也太困了,拿鏈子把他捆起來就睡了。等一覺醒來,那把刀子就在古斯塔的喉嚨上了。大人。怎麼辦好呢?」

  古雷都快哭出來了,又怕又慌。看管不嚴導致重要俘虜自殺,他要受軍紀處分的。

  紫川秀輕鬆的說:「怎麼辦?挖個坑把他埋了吧。」

  古雷睜大了眼睛:「埋了?」

  「若是你有意把他煮了吃我也不反對,不過味道未必會好。」

  白川很惋惜:「據說古斯塔是魔種皇的外甥還是侄子什麼的。把魔神皇的親人抓在手中,應該很有作用吧?就象當年的卡丹一樣,她換回了帕伊地解圍,救了我們的命。」

  她黯然:「如果古斯塔沒死的話。我們說不定能拿他跟魔族換點什麼東西。」

  紫川秀笑笑,難得,白川也學會考慮政治了。

  不過,現在情況跟當年不同了。遠東戰爭是紫川家與魔族為爭奪遠東霸權的戰爭,是一場局部戰爭。雙方還存在談判妥協的餘地。但如今的衛國聖戰卻是紫川家與魔族的生死之戰。兩國都已傾盡全力,不是塞內亞族滅亡紫川,便是紫川剷除魔族。兩國都殺紅了眼,根本不存在談判的餘地。

  魔族一貫認為。女性是柔弱的,需要保護。卡丹被俘,魔族高層並不怪罪她。他們認為錯的只是保護卡丹不力的魔族將領雲沈。但古斯塔身為男子又是統兵大將,他戰敗被俘,難辭其咎。魔族高層只會把他當恥辱。連拿一個銅板出來贖他都覺得浪費一一何況據羅斯和魯帝等魔族降將的說法,魔神皇跟這個外甥地關係一直不好。古斯塔自殺,估計他也是猜到自己不會得到任何搭救了吧?

  這些分析太過複雜。紫川秀也不想跟白川解釋。他只是簡單的說:「外甥與女兒,親疏大有不同。我想。魔神皇是不會為古斯塔花費代價的。」

  只是,古斯塔為什麼向著遠東的內地逃逸,而不是選擇回國呢?

  這個疑問就象梗在紫川秀心頭地一根針,讓他始終不能開懷。

  大戰過後,事務繁忙,追擊、搜索魔族殘兵、救助傷兵、處理戰場殘骸,這都是很煩瑣的工作。為各種各樣的問題,將領們頻頻來向紫川秀請示,紫川秀明快地發佈各種指令,疑問便被拋到一邊。

  一直忙到了天亮,他才有空暇合了個眼。第七軍的反向突圍、古斯塔的自殺……睡夢中,有點朦朧的念頭在腦子裡一閃而過,他要捕捉到那個念頭看個清晰,卻怎麼也辦不到。那就象天空的一道閃電,一隻飛過藍天的烏兒,只留下瞬間的痕跡。

  午後,紫川秀猛然從帳篷中坐直驚醒。他是被突然捕捉到的念頭清醒的,呆呆坐了一陣,腦子裡念頭越來越是清晰,越來越是明朗,清晰到可以清楚想法的每一個紋路和菱角。

  當即,他召集眾將開會。將軍們都是睡夢中被紫川秀的衛兵從帳篷裡拖出來的,一個個呵久連天,連素來最重儀錶的林冰統領眼眶都是黑黑的。沒等最後一個進來的羅傑把屁股坐穩,紫川秀已經探直了身子,迫不及待的說:「諸位,我終於想清楚古斯塔為什麼這樣了!」

  說完,他用期待的目光環視眾人,等待部下們好奇的追問,「大人快說啊!我們都好奇得不得了呢!」,然後光明王再為他們解答疑惑,顯示過人智慧。

  「呵……」羅傑打著呵欠:「古斯塔是誰?他怎麼樣了?」

  白川依稀還有點印象,「他死了!」

  半獸人將軍布蘭呵欠連連,眼皮都快耷拉下來了,「不關我事,不是我殺他的。」

  世界上最令人惱火的事莫過於自己滿腔熱情,而別人卻麻木不仁。看著面前這群快睡著的鳥人,紫川秀頓時惡向膽邊生,「我問你們,古斯塔為什麼要向西而不是往王國方向突圍!」

  「估計他走錯路了吧?」布蘭將軍很沒有大腦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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