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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三


  第一排士兵蹲下,把五米長的矛槍桿擱在了地上,矛尖前指,第二排長矛兵又把長矛杆擱在了第一排士兵的肩上,第三排士兵同樣把長矛杆擱在了第二排士兵的肩上。三排整齊的長矛斜指前方,密密麻麻的矛尖在麗日下閃爍金屬的可怕鋒芒。槍頭如林。方陣如山!

  後軍徹底崩潰了,成千上萬潰兵向中軍方向逃竄,而人類騎兵猛追其後。砍殺不停。

  「啟稟大人。後軍潰兵逃過來了![玄武手打]若讓他們衝擊,我們的陣形會垮的!」

  葉爾馬肅然的臉抽搐下。薄薄的嘴唇中吐出一個宇:「殺!」

  命令立即傳達:「有敢衝擊中軍陣列者,殺無赦!」

  但遲了,逃亡潰兵的人潮已經貼近了中軍各方陣,軍令如山,來不得絲毫馬虎,前排刺槍手們揚聲吐氣,齊聲大喝:「瓦格拉!」無數的刺槍同時向前攢刺,將沖在最前面地上千潰兵刺個對穿,陣前響徹一片淒慘的號哭聲,鮮血飛濺,潰兵們橫屍遍地。

  前面是雪亮的刀山槍陣,身後是轟雷的鐵蹄馬刀,被夾在中間的魔族潰兵大片大片的被馬刀砍倒、馬蹄踹翻,哭天搶地的向兩翼逃散開去。

  於是,人類騎兵的衝擊陣就直接與魔族方陣直接面對。

  陽光明媚,地勢平妲,視野開闊,雙方都可以把對方看得清楚,敵騎巳近在眼前!

  「注意!敵騎殺過來了!」白披風立于各個方陣之前,喝嚷道:「紮穩陣腳,寸步不退!」

  耳邊的馬蹄轟隆震耳,腳下的大地劇烈的顫抖,眼見敵軍攻勢,賽如兇狠紅潮滾滾撲來,越撲越近,魔族士卒的心緊張得怦悍直跳,連手都在顫抖!

  兩百米!

  一百米!

  五十米!

  騎兵奔殺而至,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戰馬鼻息的白氣騰騰了,近得可以看到馬刀上的血痕,騎兵陣頭掀起了沖天的塵土,嗆得魔族兵們呼吸不暢。

  預料中,不到一秒鐘,兩軍陣頭就將激烈的碰撞,就將開始激烈的廝殺和衝擊。

  塞內亞軍官尖銳的喝號響徹陣頭:「站穩——預備——」數千根長矛緩緩回收,魔族兵們屏息靜氣,只等「刺」口令一下,數千長矛將同時攢刺而出,將敵人連人帶馬擊穿。

  恰在此時,一聲尖銳的笛哨響徹兩軍陣頭:「嘩——」瞬時間,數千騎兵同時勒馬,長嘶聲中,戰馬猛然前蹄騰空而起,在空中轉了九十度,待前蹄落地時,前沖的勢頭已變為向左右!數千騎兵同時做同一個動作,整齊得仿佛如同一個人,陣頭豁然一散,全隊一分為二,以飛燕般的輕盈,分別向左右兩邊狂奔。

  如此嫺熟的馬技,如此整齊劃一的動作,如此乾脆利索的敵前變陣,親眼目睹這一奇景的前沿魔族官兵無不驚得目蹬口呆。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騎兵齊刷刷地對魔族亮出了弓箭,急連奔馳中拉弓射箭,甩甩的尖銳風聲中,箭雨不停頓的傾瀉到了魔族隊列中,一隊射過又來一隊。

  在魔族軍陣前,流風騎兵來回穿梭循環不斷,狂風暴雨般掃射著魔族的隊列,箭矢的暴雨竟似無窮無盡。

  毫無遮掩的魔族方陣響起了一片慘叫聲,前排的魔族一個接一個的中箭倒下,鮮血飛濺。

  魔族軍紀嚴厲,沒有命令,方陣中的士卒絕不能擅自移動。魔族兵別無他法,唯有直挺挺的站著,看著人類騎兵在自己陣前數十米來回穿梭、射擊,箭矢在耳邊橫飛,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接一個倒下,隊列中的空缺越來越多,本來密集的陣形變得稀稀疏疏,「颼颼」地尖銳風聲撕裂耳膜。腳下的泥土浸滿了鮮血,變得濕漉漉的。

  慘叫聲、呻吟聲、求救聲、命令聲混成一起,沉甸甸的恐懼感控制了魔族官兵的心頭,身邊的同伴們死傷越來越多,方陣的隊列已經無法保持了。

  終於,不甘心就這樣站在原地被騎兵當靶子,一個魔族兵號叫著:「塞穆黑林!」不顧嚴酷的軍令。他挺著長矛沖出了隊列。狂奔著朝前方的騎兵呐喊著殺去。

  這個離開隊列的士兵立即吸引了所有騎兵的注意,他當即被射成了刺蝟。

  但有這個榜樣就夠了,魔族士兵們紛紛從隊列裡沖出來。挺著長矛大步向前殺去。就如那潮水,滾滾向敵人湧去。本來森嚴整齊的方陣混亂不堪。

  流風軍一直等待的就是這個時刻了!又一聲尖銳的哨聲傳遍陣頭,在前沿騎射的騎兵忽然往兩邊一分,在他們讓開的道上,魔族兵看到了恐怖的一幕。

  大地在劇烈的顫抖,一面黑壓壓的鐵牆正在朝自己急連地壓了過來!這面鐵牆在飛快的擴大中,以至佔據了視野的全部!

  由成千上萬重甲騎兵密集和排列組成的鐵嬙,這才是攻擊的真正主力!

  重甲騎兵催馬全速猛殺過來,重甲突進,勢不可擋!

  一片慘叫驚呼聲中,第一個與騎軍接觸的團隊瞬間被切成了兩半,一陣便被打散了。

  跟著,烈馬馳騁,猛撲向第二個團隊,第二個團隊瞬間被沖得潰不成軍。跟隨衝擊尖刀其後,成千上萬的輕騎兵跟進,人潮滾滾,猶如鐵流般不可阻擋,無數的鐵蹄馬刀將像洪水般散亂不堪的魔族兵卒衝垮、淹沒,兵馬過處,只剩滿地的遺屍殘骸。

  因為流風家的重騎兵遠少於紫川家,因而,流風霜習慣以輕騎兵的配合來彌補重騎兵的數量不足。

  在進攻方陣之前,輕騎兵突然變陣,在敵人陣前來回穿梭、騎射,用大量的弓箭殺傷、擾亂、引誘敵人,待敵人方陣混亂,重騎再猛然突進,突破敵陣,後軍則負責擴大戰果,廓清殘敵。

  昔日與流風霜交戰,紫川家在這種戰術下吃盡了苦頭,但他們卻無法以同樣的戰術回報,原因無他,實施這種戰術需要極嫺熟的控馬技術和騎射能力,唯有流風霜麾下有最熟練最強悍的騎兵,這是唯有她才能使用的獨家戰術。

  首次接觸這種兇狠而犀利的戰術,魔族吃了大虧!

  十字軍前營各個團兇橫地四處橫掃,魔族的長矛槍陣被騎兵們沖得潰不成軍,到處只聽聞長矛咯吧咯吧的斷折聲。流風騎兵全面撲上,魔族的各個團隊都在受到最兇狠的攻擊,倉促排列的方陣一個接一個覆沒,在強大衝擊壓力下,魔族陣列全線後退。

  有些高傲的塞內亞不甘被人類氣勢所壓倒,堅持立在原地,但旋即被馬蹄馬刀的洪流淹沒。

  久經戰場流風家騎兵對於衝擊方陣是如此在行,他們衝垮一個陣勢,簡單得就如木匠砍柴劈木。

  葉爾馬揮舞著砍刀,奔走於各個團隊之間,又叫又吼,拿鞭子抽,拿刀砍,命令、威脅、驅趕著潰散的逃兵回到隊列中。

  不能說他的努力沒有效果,在魔族老將親自押陣的地段上,被老將的吼叫所鼓勵,魔族兵鼓起了勇氣,將後退的步子放緩,甚至與騎兵們旗鼓相當地對攻起來。

  但流風軍士氣如虹,全面衝擊,葉爾馬顧得了左翼,中間又被突破了,等他好不容易安定了中軍,又傳來了右翼崩潰的消息。

  相反,對方卻是殺得正狂。整列整列的騎兵,瘋狂地殺入魔族兵最密集的兵眾中,用馬蹄踹著魔族的腦袋,馬刀砍削他們的身軀,長矛戳穿他們的軀體,直至把他們踩成了肉泥。

  人類殺紅了眼,勢如癲狂。一夫拼命,萬夫難敵,何況整路軍隊都發狂了。

  戰場左右兩方響起了進軍鼓聲,出現了鮮豔的旗幟和軍陣,人類步兵從兩翼包抄上來了。

  這是將魔族徹底壓垮的最後一根稻草了,有人高呼:「被包圍了。快撤啊!」士兵們紛紛轉身逃跑,軍官拼命的鎮壓,督戰隊開始殺人,但一切手段都歸無用。

  佈置在右翼的三個魔族團隊先垮了,士兵們潮水般湧下來,將阻攔的軍官裹著一起沖了下來。

  接著,崩潰和恐慌迅速的蔓延到了中陣。旋即是全線的潰爛。

  葉爾馬叫破了聲帶。一句話也吼不出來了。

  軍隊崩潰就如那大壩決堤,任什麼都無法阻止,目光所見。到處都是恐慌和毀滅。逃跑的輻重隊衝撞了自家的步兵陣列,步兵來不及佈陣就被敵人踹翻。騎兵被逃跑的步兵給沖散,步騎兵互相擁擠衝撞,丟盔棄甲。

  戰場上,到處都是被打亂陣形的魔族潰兵在到處亂窄,他們慌忙的逃向別的部隊,想躲開背後追殺的騎兵軍。

  葉爾馬絕望了,但他並沒有衝動地「以身殉國」。趁著敵人兩翼沒有合攏,他要盡最大努力將塞內亞子弟帶回家去。

  他揮手高呼:「騎兵們,跟隨我!騎兵們,跟隨大旗走!」他一馬當先,返身沿著旦雅城池的左翼斜斜地逃跑開來,他的衛隊緊跟其後,再接著,是三千多人的魔族騎兵隊伍。

  城中守軍由於傷亡慘重,無力攔截魔族的逃逸,只有蕭元將軍麾下的步兵將逃亡的魔族攔阻了片刻,但魔族兵拼死逃命,就猶如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一般,廝殺得兇狠異常,又是吼叫又是廝咬,丟下了數百具屍首後,這支魔族騎兵衝破了步兵的攔截人嬙,向外逃逸。

  看到那面急速移動、正要離開戰場的大旗,前營指揮使蒙拿將軍吼道:「魔族的大官要逃了,追上他們!」

  立即,數千名人類騎兵疾奔猛躥,開始了瘋狂的追擊。

  平原上響起了恐怖的呼嘯聲,魔族騎兵一個接一個的被馬索套住滾落馬下,摔得狼狽不堪。

  當然,也只有那些衣飾較華麗、頭盔上裝飾有彩羽的魔族軍官,他們才會費力去抓捕。至於一般的魔族兵,誰都沒工夫去抓,流風家騎兵一個斜劈便把他們砍成了兩截。

  要追上突圍的魔族兵,人類騎兵可以辦到,但要殲滅他們,卻是不能。騎兵們一直追出了上十裡路,活抓了砍死了大批魔族官兵,最後顧忌著窮寇勿追,蒙拿才下令停止了追擊。

  流風家騎兵氣喘吁吁地駐馬道邊,看著三百多魔族兵消失在視野裡。

  「魔族跑不掉的。」蒙拿安慰部下們:「他們只剩這麼一點。此去帝都路途遙遠,沿途的紫川家駐軍會收拾他們的。」

  蒙拿不知道,這三百魔族兵中就包括了魔族第三軍的軍團長,對人類犯下了罪行累累的葉爾馬公爵。他當然也不知道,葉爾馬和這三百魔族兵,一路穿小路走密林,被各地紫川家駐軍和守備隊追擊攔截,居然還是奇跡般逃回了帝都大營,那時,魔族兵數目巳經不足十人。

  雖然在最後,葉爾馬還是沒能逃脫被光明王紫川秀殲滅的命運,但起碼在旦雅城下,他是僥倖的逃掉了。

  日頭西落時,戰鬥也接近了尾聲,逃跑的魔族兵散遍整個旦雅平原,而人類騎軍追遂著,像打獵一般獵殺他們。

  從旦雅城下一直延伸到遙遙的叢林和山麓,到處都是奔逃的魔族士卒和追擊的流風騎兵,魔族官兵的屍首覆蓋了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視野,血海在落日的餘暉下反射著光芒。

  夜幕降臨,火把通明,旦雅大開城門,羅明海率領著紫川家的高級官員列隊在門口歡迎流風霜與及隨行的將領們。突然被拯救的狂喜巳漸漸冷卻,盤旋在紫川家官員們心頭,此時只剩下了羞愧。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尷尬得像被當場抓獲的小偷。

  「以後,在流風家面前還抬得起頭嗎?」

  作為紫川家首席重臣,羅明海考慮得比同僚們更為長遠。

  流風霜突然出兵,這固然是件好事,但她畢竟是與紫川為敵數十年的死敵。她此舉到底有些什麼用意呢?

  「流風霜殿下人格偉大,道德崇高,為了全人類的整體利益,為了抵抗魔族的大業,她以恩報怨,在最危急的時刻拯救了紫川家,不求絲毫回報!」——作為一個資深政治家。這種話。羅明海哪怕喝了半噸酒都不可能相信的。

  「一切行為皆有目的。」這是政治家的座右銘,羅明海更願意相信,對方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最後時刻才如救世主般降臨救了自己。那定是為了撈取利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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