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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八


  第三章 大戰告捷

  古雷快步向紫川秀走來,身上的制服濕漉漉的,那是汗水和斑斑的血跡。他大聲報告:「稟報殿下,敵人已經被消滅了!」

  「抓到活口了嗎?」

  「有一個軍官,我們特意留了活口。」古雷回頭喊道:「帶上來!」

  幾個秀字營官兵推攘著俘虜上來,俘虜雙手被反綁在背上捆得嚴嚴實實,胳膊和腿上有幾處傷得很重,但都不在要害,想來是秀字營官兵們特意手下留情了。雖然已經淪為了階下囚,他的表情依舊十分兇狠,咬牙切齒的,陷在深深的眼眶裡的雙眼綻露凶光,嘴邊淌著血絲。

  魯帝驚呼出聲:「你是加朗!」

  「你認得他?」

  「他是羅斯部下的前鋒大騎。當年打遠東的時候我見過他,為分戰利品的事——這傢伙什麼時候進特蘭來的?我一點都不知道!」

  紫川秀笑笑:「可我知道。」就是不用審問紫川秀也可以推理出,這是一支為羅斯公爵打前哨的偵察部隊。在魯帝失蹤的時候,特蘭城人心混亂城防鬆懈,一支數百人的魔族部隊進入是不會引起注意的。他們想不動刀兵地接收特蘭,但是紫川秀來得太快,打亂了他們的計劃。由於他們的力量太弱,不敢正面抵抗,於是先潛伏在城中,在羅斯攻城時候再煽動駐紮城內的魔族駐軍裡應外合。

  魯帝厲聲喝問:「加郎,你來遠東幹什麼?」

  魔族軍官斜眼看著魯帝,突然一撇頭,一口痰準確地吐魯帝鼻子上,咬牙切齒地罵道:「叛徒!黃金族怎麼出了你這個懦夫!」

  魯帝黝黑的臉全無表情,慢吞吞地拿出手帕地將臉上的痰跡擦乾淨,恬不知恥地說:「叛徒?總比死人好。」

  紫川秀不由看看他,這位殺人無數的將軍這般赤裸裸地表露出對死亡的恐懼,這證明了殘暴與勇氣根本是兩回事。他想起了死于魯帝手上的方勁統領。一個站著死,一個跪著生,同樣是統領大軍的將軍,二者的人品高下直有天地之壤。月亮灣戰役真是歷史開的一個大玩笑,高貴的勇士敗給了卑劣的懦夫。

  魯帝如此坦白,倒讓加郎無話可罵了。他看見旁邊戴著面具的紫川秀,又是一口濃痰:「遠東狗,你看什麼!」紫川秀一側身躲過了。

  幾個衛兵同時厲喝:「放肆!敢對光明王殿下無禮!」

  加郎微微驚訝,臉上肌肉抽搐著,破口大駡:「狗屁光明王,不過叛黨逆賊而已,也敢妄稱殿下!遲早死無葬身!」

  紫川秀笑吟吟的,一點不生氣。他一擺手,幾個士兵合力將加郎掀翻在地,他掙扎著嘶叫:「魯帝你勾結外人叛變神族,你不得好死!——還有你們,遠東的賤民們,等著看吧,陛下會把你們殺得一個不剩的——」

  「殿下,在他懷裡口袋找到了這個!」衛兵呈上了一方折疊得很整齊的方錦,魯帝失聲叫道:「這是陛下的聖旨!」

  紫川秀白了他一眼,魯帝自知失言,連打自己耳光。紫川秀不理他,抖開了聖旨。他的魔族語說得很好,但對魔族文字掌握得就很一般了,這方錦布上有很多文字都不懂,但他又不想把這個給魯帝和投誠的魔族軍官看,模模糊糊只懂個大概:魔神皇已經知悉了遠東的叛亂,魯帝欺君瞞上,神皇下令擒拿他與及同黨,加納總督羅斯公爵將接管魯帝的軍隊,並負責剿滅叛亂事宜,西南大將負責配合——紫川秀隨口問:「西南大將是誰?」

  魯帝回答是淩步虛,並解釋說這是因為他統帥西南大營。

  最令紫川秀不安的是聖旨中最後一句話:「本旨一式兩份,由加納總督負責傳達並執行,抄送西南大營。」也就是說,淩步虛也將接到一份同樣的聖旨?在接到魔神皇的命令後,他將採取什麼樣的行動?

  「告訴我,羅斯派誰去西南大營傳令?走的是哪條路?」

  「遠東狗,你們休想從我口中得到任何情報!你看錯人了!光明王,不是所有的神族都象這條狗這麼沒種的,今天,讓你見識下真正的王國將軍!」

  「王國將軍嗎?失敬了。」紫川秀笑笑,就在笑容在臉上綻開的那一瞬間,他的出手迅疾如電,刀光一閃,鮮血飛濺,魔族將軍已人頭落地,面上卻仍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像是在驚訝:「好快的刀!」

  面無表情地看著滾落塵埃的頭顱,紫川秀髮了好一陣呆,慢吞吞地說:「找根竹竿,把這個腦袋掛到城頭上給攻城的魔族軍看看。」

  紫川秀把收拾戰場的任務交給魯帝,帶著衛隊回到了城頭。城下,魔族的攻勢已經停止了,大軍開始撤退。滾滾塵土中,一路路的兵馬相互交替掩護著,潮水般後退。那海一般的盔甲和旗幟逐漸遠去。各處的守軍都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人人如釋重負。

  東城頭的指揮官德昆向紫川秀報告:「殿下,真是奇怪了!照您的吩咐,俺們把那個頭顱往城上一掛,魔族崽子那邊立即就騷動起來了,然後,他們很快就撤了!」

  紫川秀笑笑,沒有答話。羅斯不是笨蛋,看到加郎的人頭,他立即就明白裡應外合的計劃失敗了。這時候再繼續進攻已經毫無意義了,他當然得撤。

  從東城頭出發,沿著橢圓形的城牆防禦,紫川秀巡視了東、南、北三個城門和各處重點地段,各處都是傷亡慘重。陣地上呈現一副極淒慘、殘酷的景象。在那箭台,城垛,臺階,木制的欄杆上,城壁的缺口,凡是目光所及,處處躺著聯軍士兵與魔族的屍體,光是他看到的數目就上千了。士兵們像是鋪在城道上的石板似的,個挨個躺在地上。許多死者都是糾纏在一起的,一直到死,他們還互相掐著對方的脖子、用牙齒咬、扯頭髮、摳眼睛、捅刀子,同歸於盡。幾個秀字營士兵倒在木欄杆上,象在觀察著城下的敵人,屍體都不知中了多少箭,給射得稀爛簡直不成人樣了,還是斜斜地掛在那木制的欄杆上,屍體呈現千奇百怪的姿勢。到處是觸鼻的血腥,窒息得人都喘不過氣來。

  稀稀落落幾個人圍著一面旗,就標誌著一個中隊的防地,某些部隊只剩了指揮官和一個軍號手;防守南城門地段的秀字營分隊只剩下八十五個人,而三個鐘頭前,他們還有五百多人。在另外一處,在魔族兵強打出來的城牆缺口處,三百多名秀字營戰士布成人牆,阻擋一萬魔族步兵近一個鐘頭,直到城牆被修復,阻擊的人類戰士全部在那送了命。秀字營二隊的指揮官杜克戰死,他被魔族刺槍手捅了五個大窟窿,血肉模糊。出身布盧村的半獸人頭領德明戰死,身中百箭。北城門曾一度失守,後又被奪回,守衛此地的所有軍官都戰死了。第六團和第七團都被打殘了,秀字營一隊和二隊幾乎全滅。

  紫川秀巡視各處,心旌搖搖。自從秀字營建立以來,還不曾有過這麼慘重的傷亡。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這是自己的菁華部隊,是那些最忠誠於自己的勇敢戰士,如今伏屍處處,傷亡怠盡。這都是聯軍創建之初就跟隨自己的子弟兵,是整個遠東聯軍的菁華。自己曾經許諾給他們榮華富貴,許諾給他們自由和獨立,但最後,帶給他們的卻只有死亡。

  站在城頭眺望遠方,江山如畫,殘陽如血。城郊外一片鋪天蓋地的魔族屍骸,血水將整個土地都浸泡得發軟了,斷槍殘旗,夕陽下,大群的烏鴉興奮地上下飛舞,刺耳的鼓噪不絕於耳。

  紫川秀十分迷茫,一將功成萬骨枯。爭霸天下的道路是如此艱辛,要達到遠東的解放,還要經歷多少場這樣的苦戰?遠東人為了自己故土的解放,自己卻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七八二年六月二十六日,魔族王國的第九軍團對特蘭要塞發動了進攻——規模巨大卻成效不大,勇敢的魔族將士用屍首填平了特蘭要塞前縱深的護城河。在中午約十二點的時候,魔族司令羅斯公爵下令停止進攻。其實大半的作戰部隊早就自行撤了下來。軍官們辯解說:「單憑血肉之軀和勇氣是無法對付二十米高的城牆的。」而第一線的魔族士兵說得更是一針見血:「幹!那根本是送死!」

  哪怕執法隊用刀子砍、用鞭子抽他們也不肯再向前沖了,有些部隊甚至對督戰部隊動起手來。

  羅斯公爵為此大傷腦筋。遠東叛軍來得太快了!前一天還得到報告說叛軍在幾百裡外,一夜之間他們就迅雷不及掩耳地奪取了特蘭,如此駭人的神出鬼沒,如此頑強的抵抗,自己實在低估了那個自稱光明王的叛軍首領!

  事實已經非常明顯地擺在面前了:想拿下特蘭要塞,必須要先摧毀那堅固得可怕的城牆,這需要大量的投石車、衝擊車,需要能壓制城頭的弩箭塔、需要搭起高臺、挖掘壕溝來貼近城牆,而裝備要從國內運來,或者就地製造,都需要時間。但自己立下了軍令狀,要在一個月之內把魯帝帶到神皇面前,從時間上看,無論如何是來不及了!

  烈日炎炎,經過了一個上午的暴曬,指揮帳裡熱得跟蒸籠似的,而羅斯感覺自己就象那蒸籠裡的蝦子。他在營帳中快步地走來走去,眉心的皺紋深深地疊起。他痛駡著自己的愚蠢,竟然接下了這麼棘手的任務!

  那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而神皇的笑容比那陽光更明媚,他撫摩那只最心愛的純黑獵鷹,談笑風生。自己起初還有點拘謹,但後來就完全放鬆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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