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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第四章 如此人質

  《光明王本紀》第一卷第五節開篇:

  「七八〇,歲中三月。東魔猖狂,長驅直下,王師敗北,遠東淪陷。王堅忍守辱,偽降而深入。于魔酋聚集之時,王忽暴起,誅殺大逆賊雷洪,呼:『叛紫川者,雖遠必誅!』

  群魔震駭,繼而大嘩,群起而攻。王無懼,白刃迎之,以寡擊眾。此戰,碧血橫飛,日月變色。王左沖右突,所向披靡,群魔喪膽,竟無敢迎者。當場格殺魔酋二十有二,重創三十有一,魔酋群懼,相歎:血肉山河,非我族特有。 於狼虎之穴,雪山河之恥,蒙塵邦國,得懲奸逆。英雄豪氣,直沖霄漢。」

  只見大廳的西邊角落,在此次遠東戰爭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平靖公爵全身是血,正在聲嘶力竭的狂喊:「救命!」他一邊捂著腹部淌血的傷口,一邊拼命的推開面前的人,踉踉蹌蹌的往外跑,但沒跑出一步,只見刀光一閃,鮮血飛濺,雷洪的一條腿已經從大腿處被砍斷了。他再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整個身子「撲」的倒下,在地上滾來滾去,傷口處血噴如泉,在繡錦的名貴地毯上灑出一片猙獰的鮮紅。

  越過人眾,紫川秀揮刀狂砍躺在地下的雷洪,高呼:「紫川家誅殺叛賊,無論天涯海角!敢叛紫川者,殺無赦!」殺氣衝衝的嘶啞叫聲,混雜著雷洪淒慘的哀求和慘叫、刀砍入肉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讓人從骨頭底下都在發抖。

  眼看白刃如雪,眼看鮮血橫飛,在場上千的魔族軍官們像身處噩夢中一般目瞪口呆。前一秒鐘還是充滿了歡樂和喜慶的會場,下一秒鐘卻變成了地獄,發生的這一幕實在是超出了現實的範疇,超出所有人的想像。他們就像被施了什麼魔法似的,僵立的眼睜睜的看著這可怕的一幕,眼看著雷洪給活生生的砍成了一堆肉泥,竟然沒有一個人想到出來阻攔這場慘劇。

  哀求和慘叫聲漸漸的低下去了,紫川秀停下了手,殺氣騰騰的睥視四周。他的眼睛赤紅,在他手上,雪亮的快刀還在一滴一滴的淌著血,魔族勇敢的將領們恐懼的望著他——包括了雷歐、魯帝等魔族出名的勇士——竟然沒有一個人敢正視他的眼睛,腳步不自覺的一點點後挪。

  在紫川秀的身上,縈繞著一股瘋狂的殺氣,曾經浴血沙場無所畏懼的魔族猛將豪傑們在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恐懼捆住了他們的手腳,一動不能動。他們都曾身經百戰,不是沒見過殺人的場面,令他們恐懼的是紫川秀殺人時候所表現出的那種殘酷和瘋狂,那種遇神滅神、遇佛誅佛的可怕氣勢。模糊的血肉濺了他一臉,在魔族的將領們看來,他英俊的面孔簡直就如同鬼怪一樣的猙獰。

  大家想著同一個念頭:他不是人,是惡魔!

  雲淺雪僵立原地,一動不動。

  當紫川秀迎上去與雷洪握手的時候,他已經隱然覺得有點不妥了:紫川秀的身上隱隱散發出一股陰森的氣息,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印象中,好像在哪裡感受過同樣的氣息?

  沒等他想出個究竟,驚變已經發生了:紫川秀整個人變了!就像著了魔似的,一瞬間,那個溫文有禮、舉止文雅的紫川秀突然變得瘋狂又血腥,殺氣逼人。雲淺雪失聲叫出來了:「是他!」

  雪亮的刀光,可怕的殺氣,來自地獄般瘋狂的眼神,燃燒的營帳,狂奔的戰馬,飛濺的鮮血,淒厲的慘叫,斷臂處身子撕裂般的劇痛,雜亂的腳步聲,「保護大人!」的呼喝,眼前一切全部給鍍上了一層緋紅……令他無數次夢中驚醒的惡魔突然重現眼前,雲淺雪受到的震撼比在場其他任何人都要強烈,他的腦子裡亂成一團:「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當紫川秀初來神族的時候,他也曾懷疑過:紫川秀曾參加過帕伊會戰,他是否有可能是那晚襲擊自己的兇手?但他很快的否定了自己的懷疑。雖然那晚的刺客全身罩在盔甲之中,無法判斷體形,但是這個擁有著溫和的眼睛、暖暖的微笑,還有散漫氣質的好脾氣的年青小夥子,怎麼可能是那晚的可怕刺客呢?他很快的放棄了自己的懷疑。

  看著眼前這個野獸般狂暴又絕望的瘋狂怪物,他想像不出:不到一秒鐘時間裡,一個人怎麼有這樣巨大的變化,轉眼間,他變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個人——不,變成了一個魔!他已經認出來了:那逼人的淩厲殺氣,那雙可怕的眼睛,赤紅的眼睛,燃燒著瘋狂的火焰和地獄般的絕望殺氣的眼睛。世界上不可能有第二雙這樣的眼睛,紫川秀就是那晚的可怕刺客!

  但也因為有過一次經歷,雲淺雪比其他人更快的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紫川秀又「叛變」了!不,自始至終,他根本就沒叛變紫川家!他是專門來殺雷洪的!雲淺雪第一個行動了起來,就手抄起了身邊的一張椅子遠遠的朝紫川秀砸了過去,大聲喊道:「遠東侯反了!」

  「啊!」女子尖銳的嘶叫打破了會場的沉默,一瞬間,會場亂成一團,人群丟下了手上的碗碟和食物,女子慌忙走避,四處都是歇斯底里的尖叫和男人們紛亂的腳步聲,大廳裡的桌椅、食物、照明的蠟燭一隻接一隻的給驚恐的人群沖翻在地。

  「抓住他!」混亂中,可以聽見卡頓親王的大聲命令:「關門,不要讓遠東侯跑了!」站在門口附近的軍官慌忙遵照卡頓親王的指示關門。軍官們吼叫連連,從四面八方朝紫川秀撲了過去,一個個神勇無比,他們都明白:這是表現自己勇敢的最好機會,這麼多大人物在場,誰能當眾拿下紫川秀,那前程就不可限量了!

  但是他們後退得更快,一道華麗的刀光裂過空間,沖在最前面的三個魔族團隊長同時被攔腰砍斷,還有一個被砍去了一條腿,血花橫飛,慘叫聲撕裂了黑暗的夜空,遠遠的傳開去。

  軍團長官克松男爵想從後面偷襲,紫川秀頭也不回,反手一刀,克松軍團長頓時定住了。半響,他脖子上出現了一條紅線,接著紅線處鮮血崩出,腦袋從脖子上滾落下去,創口處鮮血噴湧,身子卻還站立原地不動。

  「啊!」婦女們歇斯底里的尖叫,震耳欲聾。

  魔族的軍官悚然,同時停下了腳步。來參加宴會的時候,他們身上並沒有攜帶武器,現在大家只有幾個人拿著隨手拿的椅子和餐刀,幾乎等於是手無寸鐵的。紫川秀的刀竟然如此可怕,這樣赤手空拳的撲上去不等於找死嗎?雖然前程和獎賞是很讓人動心,但是畢竟還是自己的性命更加要緊點的。

  但幸好,表現勇敢還有別的方式,魔族軍官包圍著紫川秀成了一個圈子,大家躲在遠遠的安全地方七嘴八舌的吆喝:「咳!遠東侯,你跑不掉的了!」

  「遠東侯,馬上就擒聽候殿下發落,說不定可以饒你一死!」

  紫川秀慢慢抬起頭來,伸出舌頭來慢慢舔了下刀刃上淌著的鮮血,臉上浮起了滿足的笑容,仿佛正在享受難得的美味。那漫不經心的不羈態度和陰森的目光,透出了一種可怕的殘酷,這時的他,簡直就是一隻嗜血的野獸!

  魔族們不由自主的心頭發寒,我們究竟要死多少人,才拿得下這個可怕的惡魔?他們更擔心的是,犧牲者的名單上千萬不要有自己的名字。

  「上!」卡頓親王再次命令,幾乎是命令下達的同時,紫川秀不退反進,縱身一躍沖進了一群魔族軍官當中。霎時間,一大堆人一湧而上,無數的手腳從四面八方朝他伸過來,有人興奮的大叫:「我抓住他了!」、「是我抓住他的,親王殿下!」

  魔族的軍官們還是高興得太早了,紫川秀冷冷的一笑,也不見他怎麼動作,手中的銀刀光芒大作,一個耀眼的光球突然出現在他身邊。誰也數不清,在那一瞬間,他究竟發出了多少刀。

  「啊!啊啊!啊啊啊啊!」慘叫聲連續不斷,幾乎是一瞬間,最靠近的四名魔族軍官首其沖當的給光球絞成了碎片,稍遠一點的也難以全身而退,他們被砍斷了手和腳。耀眼的刀光中,無數破碎的人體肢體、肉片、鮮血等殘骸向四面八方激射,大量的鮮血被濺到了十幾米開外的牆壁上,可怕的慘叫聲接連不斷。以紫川秀為中心的三米半徑內,再無第二個站立的魔族了,只剩下散落一地的肢體殘骸和鮮紅的血泊,幾個重傷的魔族軍官在地上滾來滾去,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光是這副場景就足以讓最勇敢的魔族戰士勇氣全消了。

  一陣可怕的沉默籠罩整個大廳,不知哪個角落傳來了牙齒打顫的咯咯聲,魔族的權貴們恐懼的望著中央的那個人類,有人顫抖著說:「魔鬼,他一定是魔鬼!」

  眼見沒有人敢上來動手,紫川秀輕輕一笑,說不出的輕蔑和驕傲,又仿佛在嘲笑對手的膽怯。單身的一個人類面對著幾百上千的魔族高手,居然可以發出這樣的笑容,這對於高傲的魔族來說,這是比死更難堪的恥辱。

  卡頓親王勃然大怒,吼道:「誰殺了他,晉升兩級,賞金一萬!我們神族的勇士難道就死光了嗎?」

  魔族的軍官們這才如夢初醒:「是啊,怎麼會這樣呢?我們是神族啊,是天地間最強大的種族啊!沒有理由我們會給一個人類嚇倒的!」他們的血氣被激怒了。魔族的男子們吼叫連連:「瓦格拉!」抄起了身邊的桌椅當武器,呼啦一聲就全部沖了過去,一場一人對幾百的混戰開始了!

  但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在這場混戰中,佔優勢的卻是少數的一方。這時候,人數上的優勢反而成了魔族的劣勢,因為怕誤傷自己人,大家礙手礙腳的不敢發揮。而反之,紫川秀則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在他而言,只要是會動的就給他一刀,根本不必思考。

  在這天晚上,一向以勇敢自傲的魔族軍官們終於見識了什麼叫做「恐懼」,低聲咆哮的紫川秀就如同一股可怕的旋風,所到之處,沒人擋得過他的快刀雷霆一擊。紫川秀的出招看似簡單,只有那麼簡單的幾式:砍、劈、刺,沒有任何的章法和招數,卻快得不可思議,迅如電,猛如雷,魔族們往往都是只看到人影一晃,白光一閃,電閃雷鳴之間,自己身體的某一部位——手、腳、腦袋——就已經失去了,竟然完全看不到紫川秀是如何出刀的,有很多魔族竟然是到死也沒看清楚殺自己的人的模樣。

  雲淺雪臉色蒼白,他發現更可怕的是,紫川秀可以在身體的任何角度出刀!正面、背面、側身、反手,甚至胯下他都可以出手,而且速度絲毫不減!對他來說,沒有防衛上的死角,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的攻擊,他都可以抵擋。

  這怎麼可能?雲淺雪暗自想,這簡直違背了武學的所有規律!神族也好,人類也好,無論是任何種族的高手,一般都會有一個習慣的最佳身體姿勢和角度,在這個姿勢和角度之下,他們才可以發揮最大的力量和速度。為了達到這個姿勢,在出手之前他們一般都要做一些預備的動作:比如敵人在後面的話,他們就需要轉身後才能出手;習慣右手用刀的人出手前會習慣將身子向右邊移,使得敵人處在相對比較好用力的左邊的位置;而習慣左手的人則相反。

  這樣,高手往往可以從對手的預備動作中預測出對手的動作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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