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仙俠 > 啞舍Ⅲ | 上頁 下頁 |
六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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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道人並沒有阻止湯遠的小動作,事實上,他對棋盤也沒有弄亂也完全不在意。 但湯遠卻很在意他的這種不尋常的沉默,他沒話找話地問道:「喂!等雪停了,是不是可以教我怎麼搞出來這麼牛叉的結界了啊?」 年輕的道人撇了撇嘴,抱怨道:「湯圓你連師父都不叫,還想我教你東西?」道人無比的幽怨,想他以前收的那些弟子,哪個不是對他畢恭畢敬?這歲月荏苒的,怎麼連尊師重道這四個字都沒人認識了?「都說平等交換了!你不叫我湯圓我就叫你師父!你還不滿意什麼啊真是的!我絕對一言九鼎!」湯遠拍桌,他才是想幽怨的一個呢!幸虧這荒山野嶺的除了他和道人之外也沒別人,否則湯圓這名字他就要被叫開了。不行,在釀成大禍成為他一輩子的污點之前,必須要提前糾正過來! 「一言九鼎……」年輕的道人顯然因為這四個字而有所感觸,又吃了一瓣山楂粒之後才歎氣道:「湯圓,你可知這鼎為何物嗎?」 「鼎?」湯遠迷糊了一下,很容易地就被轉移了話題,「鼎不就是青銅器嗎?那麼大一個,有三隻腳,很沉。」湯遠用手比劃了一下,示意那個大傢伙足以把他整個人裝下去都綽綽有餘。 「哦?那知道是有用來做什麼的嗎?」年輕的道人一瓣瓣吃著山楂粒,饒有興趣地發問著。 「這應該是有什麼象徵意義的吧?國之重器什麼的。」湯遠歪著頭,想著他在書裡看到的知識,回答的有些不確定。 年輕的道人終於找到了一點當師父的感覺,正襟危坐,倒還有幾分鄭重的味道。只聽他緩緩道:「鼎,其實在最開始的時候是烹煮食物用的。」 湯遠的包子臉一黑,就知道這個吃貨三句話都離不開吃。見他的糖葫蘆都快吃完了,便把自己的那根遞了過去塞在他手裡。 年輕的道人也不嫌棄,接了過來繼續吃,邊吃邊字正腔圓地說道:「要知道青銅器時代,是真正民以食為天的時代,一個家族部落的人都在一起吃飯,所以鼎才那麼大。但只有一族之長才能有權力分配食物,久而久之,這鼎也就變成了權力的象徵。」 「咦,這就是吃貨征服世界嗎?」湯遠無奈,他跑出去那麼久也有些渴了,就隨手摘了片荷葉,折成水鬥狀,彎腰在冒著熱氣的溫泉池水裡舀了一下。 「只是這鼎不光有這兩種作用,它還是一種刑具。」年輕的道人像是厭煩了那樣一瓣瓣吃山楂粒,直接一口吃一粒,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完全破壞了他剛裝出來的世外高人的外表。 「刑具?」湯遠舉著荷葉眨了眨眼睛,完全忘記了喝,荷葉裡的水滴全都漏到他身上了。 「是啊,直接烹人的刑具。」年輕的道人說得很平淡,就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太好一樣的語氣,嘴裡凍得梆硬的山楂粒嚼得嘎嘣脆。「站在至高無上位置的人,喜歡賦予人生的希望,也喜歡剝奪人生的權利。生殺大權,這個詞倒是很好地概括了。所以鼎也是一種很矛盾的存在,既是烹煮食物的器皿,又是烹人的刑具,這樣的與人生又與人死的物事確實很少見。」 「確實……」湯遠被年輕道人的話挑起了興趣,催促道:「來,再講講關於鼎的事情。」 「喏,後來鼎就變成了天下的象徵。所有當權者都傾國之力來鑄造越大越精美的鼎來彰顯自己的權力。夏朝初年,大禹劃分天下為九州,鑄造九鼎,將這九州的名山大川還有什麼奇異之物鐫刻於九鼎之身,以一鼎象徵一州,並將九鼎集中于夏王朝都城,表示九州一統。這樣,九鼎變成了每朝天子禮天時的禮器。」 「哇,聽起來好牛叉啊!繼續繼續!後來這九個鼎呢?」 「後來夏朝被周所滅,周朝問鼎天下,繼續擁有著九鼎,而到了周朝末期,喏,大概是哪個年月我忘記了,反正就是秦武王的時候,秦武王那傢伙非要看看這九鼎長什麼模樣,便派甘茂為將軍,討伐了韓國,直撲洛陽,滅了周朝。」 「咦?這不是很強悍一人嗎?不對,我記得統一六國的是秦始皇啊?不是秦武王啊!」 「是啊,這秦武王勇猛好鬥,以為自己天下無敵了,看到九鼎,便問自己隨侍在側的大力士能不能把這鼎舉起來。其中一個傢伙就把鼎舉起來了,秦武王好勝心一起,也上去試了下。這一試就糟糕了,他是王,不是大力士,那青銅器鼎多沉啊!唉,咣當一下砸了下來,當天晚上就死了。」年輕道人說得就跟自己親眼所見一樣,搖頭無比歎息。 「哎喲……」湯遠縮著臉,就像被砸的是他一樣,這聽著都挺疼的,「那後來呢?這鼎砸死了秦武王,必須要砸碎了謝罪吧?」 年輕的道人把吃完的糖葫蘆木簽放在桌子上,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那怎麼可能?那可是尊貴的九鼎之一啊!秦武王那不靠譜的傢伙砸死了是他自找的,當時就有人傳言說這是滅周挑戰天命的報應,反而追究了秦武王身邊的大力士,和甘茂慫恿秦武王入周觀鼎之罪。甘茂聽到風聲而沒有回秦國,逃到了其他國家,被褫奪了爵位。」 「甘茂?」湯遠聽到道人第二次提起了這個人名了,所以比較注意。 「哦,那不是重點。」年輕的道人隨意地揮了揮手,打開了桌上的點心袋子,拈起一塊吃了起來,「不過接著秦武王的弟弟秦昭襄王繼位,徹底滅了東周,把九鼎運回了咸陽。但有一方鼎在過泗水澎城時,落入了泗水之中。後來秦始皇統一了六國,出巡泗水時也曾派人打撈,終無所獲。」 「啊哦?你不會告訴我那麼巧,丟掉的那方鼎就是砸死秦武王的那方吧?否則怎麼會這麼巧?」湯遠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年輕的道士點了點頭道:「沒錯,我上面說的是對外的說法,那方鼎曾經砸死過秦國的國王,秦國的王室自然不能允許那方鼎的存在,合理地讓它消失,也是屬一種默契。」 「哦,政治也挺虛偽的,明明想要砸碎它,又不敢,只好找個藉口弄丟它。」湯遠哼唧了一聲,有點看不起這種粉飾太平的政治藝術,「那現在的泗水裡,那方鼎還在?」 年輕的道士隨意地搖了搖頭道:「沒啊!我當時看那方鼎誰都不要了,就撿了回來,重新煉製了一番,把青銅煉化,取了一小的部分重新添加了烏金,最後便成了我煉丹藥小藥鼎。」 「……」湯遠張了張嘴,發現這次他想挑刺都無從挑起,他這個師父不會是精神有問題吧?現在就跑來得及不? 不過,湯遠扭頭看了看四季花開的後院,還有涼亭咫尺外便狂風暴雪的詭異現象,心想擁有這種通天徹地之能,活個幾千歲也沒什麼難度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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