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奇幻仙俠 > 啞舍Ⅲ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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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冠很形象地用武俠來舉例,比喻宋越往常習慣的是用西門吹雪的劍法,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直來直去,簡單的一刺中心。而現在的宋越就像是郭靖,練了內功,以力取勝,以德服人。 宋越聽了後眼角直抽,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比喻。但他卻不得不承認這形容得很直觀。熟悉了這四年檔案的宋越,當然知道在法庭上用什麼樣犀利的詞語更能取得勝利,但這樣未免也太不近人情了。 做人還是要圓滑一些,言語的力量可以堪比刀劍,甚至於比刀劍更可怕,產生的傷口都是看不見的,而且更加難以癒合。 而最重點的,是善戰者死於兵,善泳者溺于水,這把名為言語的利刃是一把雙刃劍,不僅可以斬向他人,更可以傷害自己。宋越知道自己被人暗算,恐怕也是因為禍從口出。 也不知道這四年自己究竟是怎麼想的,按理說那麼毒舌不是他的性格,可是這些天他一點一滴地瞭解了這四年來發生的事,漸漸也開始迷惑了起來。因為這房間裡擺放的東西,全都是按照他的習慣來的,連電腦裡收藏的文檔也是一樣,找東西非常順手。 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宋越回到事務所,和同事們隨和地打招呼,然後略微尷尬的看著他們無法適應的表情,飛快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這都一個禮拜了,難道還沒有潛移默化地讓他們習慣?難道他以後也要繃著一張臉裝面癱嗎? 無聊的打開電腦,宋越看到桌面上那個監控錄像的視頻,下意識地點開,反反復複地循環播放著。他看著嫌疑犯的那個身影,努力地想要回憶起些許蛛絲馬跡,可是越看,他的臉色就越發難看。 當秦默推開門的時候,就看到坐在電腦屏幕後面的宋越,一副臉色陰沉的模樣,瞬間還以為他找回了四年的記憶,頓時還頗有些遺憾。 要知道,宋越自從來他們事務所上班之後,就是公認的冰山,和誰都沒有過多的交情,也就是和他這個老闆能有些許多餘的交流,這恐怕也是看在這間事務所是他的分上。這完全是徹頭徹尾的工作狂,當然,這種員工也是秦默非常喜歡的,所以在這四年來也不斷提拔他。可隨著宋越接手的案子越來越多,秦默就越體會到有些不如意。做他們律師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人脈,而且今天雖然是站在對立面上做辯護,也許明天對方就會請到他們來幫忙。 宋越那張嘴太能得罪人,所以秦默也不敢讓他接觸大客戶,只能讓他負責民事案件。否則如果讓宋越接手刑事案件的話,指不定早就被人砍殺幾刀了。 今天的庭審記錄他特意關注了一下,突然發覺宋越這不僅僅是失憶就變了性格,連庭審技巧都隨之改變。那樣圓滑的取得勝利,對手心服口服,連怨氣都沒有,當真是符合秦默和氣生財的宗旨。 不得罪人的律師,那可是非常難得的,要知道律師這職業天生就是得罪人的。 當然,以前的宋越那是做得太過激了。 秦默這還遺憾著呢,但腳下的步子卻也沒停,走過去看了眼宋越的電腦屏幕,訝異地看著屏幕上播放的監控錄像:「怎麼了?你看出來了什麼?」 宋越指著屏幕上來來往往的路人,沉聲道:「我遇襲的地方離公司並不遠,但到你過來也足足有五分鐘,可是在這五分鐘之內,路過的有那麼多人,居然沒有一個人上前查看情況,頂多也只是打110報警而已。」 宋越第一次看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現在是終於看出來了。這光天化日之下,嫌疑犯行兇作案,居然沒有一個人上來阻止也就罷了,居然就讓他這麼躺在馬路上自生自滅?這也太無語了吧! 秦默反而一愣,隨即苦笑道:「宋越,看來你還是沒有恢復記憶,這現在做好事的人少了,尤其是我們這個城市。而且……說起來,這事起因也與你有關。」 宋越一呆,這又從何說起? 秦默掃了眼宋越的辦公室,這些天宋越一直翻看著他這四年來的案件,所以這些檔案也一直沒有拿走。秦默找了一會兒,從檔案堆的最底端,翻出來一個檔案袋遞給宋越:「你先自己看看吧。」 宋越接過檔案一看,實際按是2008年的,正是他剛進秦氏律師事務所時的案子,因為當時他只是其他律師的助手,所以並不是主辯律師,庭審記錄上也沒有他,宋越便一直沒有翻看。帶著疑惑打開檔案,宋越立刻明白了秦默的意思。 這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案件,被告和原告在某處發生碰撞,原告的腿部骨折,要求被告賠償醫藥費,但就是這樣一個很小的案件,卻沒有簡單的結束。被告因為警察局的筆錄丟失,推翻了之前的證詞,宣稱自己是路過好心扶了一下原告。被告又告知了幾個相熟的網絡論壇好友,此事瞬間擴大了影響,再加之惟恐天下不亂的媒體加入,一下子便變得複雜了。 宋越拿著文件一下子不知所措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這期間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因為在檔案上沒有幾處他的名字,可是一想到這四年中的記錄,他可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我們是被告律師,當時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當年負責這案子的律師,結案之後就轉到其他律師事務所去工作了。」秦默翻動著文件,指著其中一個複印件道,「這個案件最終以我們敗訴而結案,當然,這是很正常的。畢竟被告是真的撞了人,可是沒有人能想到會產生那麼大的影響。原告和被告雙方達成了協議,在被告賠償的基礎上,簽署了雙方均不得在媒體上就本案披露相關信息的協議。」 「這樣,豈不是沒有人能知道真正的事實了嗎?」宋越一怔,這個協議,顯然是為被告做掩飾。一個撒了謊的人,居然能逃脫輿論的指責,反而是一副賠了錢委屈的模樣。 秦默沒有多說,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道:「宋越,我們是律師。」 宋越沉默不語,律師這個職業,在他選擇學法律的時候就已經認識的很清楚了。就是不管為之辯護的人是真的有罪還是無罪,都要爭取最大的權益和利益。在這樣的判斷標準下,這個案子顯然是做得很成功,可是…… 「誰都沒想到最後的影響會那麼大。」秦默安慰地拍了拍宋越的肩,「前幾個月也有記者重新報道了此事,採訪了政法委的書記,完全地公開了本案的所有細節,可惜已經沒人關注事實究竟是怎麼回事。在信息時代,吸引眼球的永遠是更醜惡的事件,輿論的焦點都是轉瞬即逝,真想究竟是怎麼回事,很少有人會挖掘。」 宋越的喉嚨發緊,他無法知道四年前的自己究竟是怎麼面對這樣的案子,他腦海裡對於這樣的記憶是空空如也。 可是如果讓時光回到四年前,他又將如何選擇? 這根本是無法回答的一個問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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