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三千鴉殺 | 上頁 下頁
十八


  定了半晌,他終於還是邁步朝前走去,玄珠尖叫道:「左紫辰!你回頭!你看著我!你再走一步,我一定會殺了這奴才!」

  左紫辰猛然轉身,冷道:「你是瘋子嗎?!」

  話音剛落,便聽身後一人語氣淺淡道:「你倆慢慢吵,人還給我。」

  左紫辰只覺懷中一輕,覃川早已被另一人輕輕抱走,他初時一愣,本想出手搶奪,忽見那人是傅九雲,他抱著覃川,早已飄然遠去數丈距離。左紫辰便停下動作,頓了片刻,長歎一聲,也自走了。

  玄珠在後面又叫著什麼,依稀還聽見了哭聲,他只覺心中煩悶,卻始終沒有回去。玄珠瘋狂的行徑,他感到又震驚又熟悉,仿佛從很久前就知道她會做這麼極端的事。

  他究竟,忘記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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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拶,音zan,第三聲。拶指是古代酷刑之一,一般施加在女性囚犯身上。感興趣的同學可以百度之~

  男人的溫柔

  傅九雲一路回到自己的院落,路過的弟子們本想與他打招呼,因見他懷裡抱著個狼狽女子,臉色黑得好似別人欠了他幾萬兩銀子,便誰也不敢說話,躲得遠遠的。

  覃川的兩隻手,除了拇指之外,其餘八指的骨頭已盡數被絞碎,人也始終昏迷不醒。這樣嚴重的傷勢,放在山外,就算治好了,也是個終生殘疾。傅九雲小心將她放在自己床上,待要急著看傷勢,卻又怕動作大了弄得她更痛苦,斟酌了半天,才極輕柔地托起她的手腕,查看受損手指。

  院牆上依稀有人影晃動,像是有個人在偷偷朝裡面張望,傅九雲心中惱怒,長袖一揮,數道寒光便疾射出去,厲聲道:「鬼頭鬼腦的做什麼?!」

  好好一面牆被他打碎一半,那人摔了下去,疼得大叫,聽聲音居然是翠丫。

  她好容易爬起來,趕忙跪在地上磕頭:「九雲大人恕罪!奴才並非有意窺視!奴才只是擔心川姐……」

  傅九雲卻不說話,走過去將她直接一提,丟進屋內:「你先照看她一下,替她換個衣服,注意不要碰到傷口。」

  翠丫本來聽說覃川一夜未歸是因為被傅九雲帶走了,倒也不怎麼擔心,剛才不知怎麼的又聽人說玄珠大發脾氣,把四個貼身婢女趕出去了,婢女們走得時候萬分不甘心,大嚷大叫,把玄珠怎麼吩咐她們折磨覃川的事都說出來了。翠丫大驚之下,又不敢去找左紫辰問,只得偷偷摸摸來找傅九雲,誰想遇個正著。

  她見覃川不知死活地癱著,頓時嚇得大哭,回頭要找傅九雲,他卻已經不知去了哪裡。

  翠丫抹著眼淚,膽怯地把手放在覃川鼻下探了探,見她還有鼻息,不是死了,一顆心才落地。覃川住進傅九雲的屋子裡是很匆忙的,什麼也沒帶,翠丫找了半天,才從要洗的衣服裡翻出一件傅九雲的半舊白衫,替她把濕淋淋的衣服換下,再把頭髮擦乾,然後就不知所措地坐在床頭掉眼淚。

  覃川的臉色慢慢從慘白變成潮紅,仿佛體內有一股烈火在燒,她哼了一聲,突然睜開眼,迷迷濛濛地望著屋樑,神情古怪。翠丫心中欣喜,急忙低低叫了一聲:「川姐,你怎麼樣?」

  覃川面無表情地轉頭,與她對視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阿滿,我沒事,你別慌。」

  「川姐?」翠丫只當她腦袋被打壞了,怯生生地又叫一句。

  覃川還是輕輕柔柔地安撫她:「我真的沒事,就是口渴得緊,阿滿幫我倒杯茶。」

  翠丫趕忙倒了一杯溫熱茶水,仔細送到她唇邊,一點點喂她喝下,覃川笑吟吟地看了她半晌,低聲道:「阿滿,你原來沒死,真好。」

  翠丫不敢搭話,又勸她喝了半杯水,替她把頭髮理順放在枕頭上。因見覃川一直看著自己,笑得開懷安心,翠丫又不敢走開,只好說:「川姐你放心,玄珠大人身邊那幾個壞婢女都被趕走啦!我今天聽人家說了,山主很氣玄珠大人,責備了她一頓,以後她再不敢做這麼離譜的事了。你只管好好養傷,九雲大人護著你呐!」

  覃川緩緩閉上眼,喃喃道:「阿滿,我累得很,想睡一會兒。可是手上疼得厲害,你幫我揉揉呀。」

  翠丫哽咽道:「我……我不敢揉……川姐你別睡!九雲大人馬上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聽傅九雲在外面問道:「她醒了?」

  翠丫得了救星似的趕緊跑過去:「大人!川姐她……」傅九雲早已閃身入內,見覃川又暈了過去,他摸了摸她的臉,只覺燙手,立即將懷裡無數個紙包丟給翠丫:「去廚房,每樣取五錢來熬藥。」

  翠丫一陣風似的跑去廚房了。傅九雲自坐在床頭,又將覃川的傷勢仔細查看一遍,這才從懷中取出一隻扁平的玉盒子,裡面厚厚鋪了一層鮮血般腥紅的藥膏,蓋子一打開,便散發出一股極刺鼻的味道。

  他洗乾淨手,挑了一些藥膏在掌心,用力握住了她畸形的手指。

  這一下的劇痛可想而知,覃川從昏迷中又給痛醒,猛然跳起來,又因為後繼無力摔了回去。

  「忍著。」傅九雲只有這兩個字,又挑了藥膏去掌心,繼續按摩她斷裂的指骨。

  覃川疼得滿臉冷汗下雨般落下,這時神智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兩眼瞪了老大看著傅九雲,過了很久,才顫聲道:「九雲大人……小的……小的手指已經廢了,您何必讓它們再廢一次呢?」

  「嗯,大人我看它們就不順眼,非要折磨折磨才舒服。」傅九雲對她冷笑一下,見她疼得嘴唇都青了,到底還是稍稍將手勁放柔和些。

  「疼就叫,怕什麼?」看她忍得萬般辛苦,他皺了皺眉頭。

  覃川勉強笑了一下:「是、是您讓我忍著……」

  他譏誚地瞥她一眼:「平時不聽話,這會兒倒聽話的很了?」

  「啊——!」覃川突然慘叫起來,她覺得自己的手指肯定會被他搓碎揉爛,疼得恨不得暈過去,偏偏又暈不了。

  「啊!呀!哎——!嘿!噢——!吱……」她亂叫一氣,喉嚨都喊啞了。

  傅九雲對她鼓勵地一笑,沾滿藥膏的手在她額上摸了摸:「就這樣叫,叫得很好聽。」

  那天下午,沒有人敢靠近傅九雲的院落,很有那麼一段時間,傳聞滿天飛,傅九雲虐殺自家女雜役的謠言已有了幾百個版本,為寧靜祥和的仙山帶來一絲恐怖血腥的氣氛。

  等喝了藥,奄奄一息只剩一點點小命的覃川終於再次沉沉昏睡過去,翠丫萬般不舍地走了,傅九雲倚在床頭,拿著一本書在看,時不時沾點茶水塗在覃川乾涸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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