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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九


  「一塊淺青的玉玦。」秀兒嘟著嘴說道:「也不知是誰多嘴,讓娘娘想起這東西來……這都多少年沒有用的東西,一時間怎麼找的到?如果找不著,怎麼向娘娘交代?」

  洪竹心頭大喜,知道自己先前說的話終於起了作用,皇后娘娘終於想起要找那塊玉玦。

  便在這時候,一位宮女掩嘴笑著從他二人身邊走過。

  秀兒惱火嗔道:「笑什麼笑?」

  那位宮女吐了吐舌頭,說道:「就興你們笑,我笑不得?」

  慶國的皇宮,其實並不如百姓們所想像的那樣光明堂皇,但也並不如那些小說家所虛構的一般黑暗恐怖,尤其是東宮裡,皇后心知肚明自己的弱勢與無奈,所以刻意在這些細微處下功夫,對於宮女太監比較溫和,禦下並不如何嚴苛,存著個廣結善緣的意思。

  而洪竹也是個慣能小意謹慎的人物,哪怕如今成了首領太監,對於下面這些人也不怎麼頤指氣使,所以那位宮女才敢開他們二人的玩笑。

  「這是去哪兒呢?」洪竹微笑看著那個宮女,以及宮女身後抱著兩卷上好繡布的小太監。

  宮女笑嘻嘻地行了一禮,說道:「這是送去廣信宮的。」

  洪竹笑著點點頭,讓她去了。

  ***

  那名宮女叫王墜兒,能有姓氏,說明在東宮裡還是比較受寵的人物。她帶著兩名小太監來到廣信宮外,知道長公主殿下的習氣,揮揮手便讓兩名小太監候在外面,她一個人辛苦地抱著繡布進去。

  宮裡自然有長公主的宮女們接了過去。既然是代表皇后過來的人,長公主自然也隨意和那名宮女說了幾句話,問皇后娘娘好,便打發她出去了。

  廣信宮裡安靜無人時,長公主才轉到屏風後,看著那個滿臉幸福神色的慶國太子,溫和笑著說道:「治國三策背好了沒有?」

  太子癡迷地望著她,點了點頭,輕輕地握住了長公主柔若無骨的手,就像捧著一方脆弱易碎的玉石那般,捧到了自己的臉旁,蹭了一蹭,輕聲說道:「乾兒已經背好了。」

  長公主輕輕用手指點了點他的眉間,看著太子眉宇間那抹熟悉的痕跡,不知怎的,心頭一慟後複又一軟,用雙手捧著他的臉,眼波微動,柔聲說道:「乖,好好背給姑姑聽。」

  ***

  東宮之中,皇后娘娘正在發脾氣,因為宮女們找了許久,還是沒有找到那塊水青兒的玉玦,這讓皇后的心情很不好。

  秀兒膽顫心驚地站在皇后身邊,心裡想著,這位主子怎麼今天偏要在那塊玉玦上下功夫?她哪裡知道,皇后是被洪竹的話語所觸動,想覓些許多年前的光陰尾巴。

  「給本宮仔細地找!」皇后十分生氣,只是偶爾一動念想找個東西,結果卻偏生找不到。自己禦下寬厚,這些奴才們居然翻了天!她也隱約聽說過,宮裡有些手腳不乾淨的傢伙,但是沒想到居然有人敢膽大包天到在東宮裡伸手。

  想到自己在皇宮中孤立無援,現在居然被這些狗奴才們欺到頭上來,皇后氣的嘴唇直抖,對著面前跪了一排的太監宮女陰寒說道:「庫房裡找不到,就在各房裡搜!」

  底下跪著的那排人面色極其難看,紛紛在心裡想著,這難道是準備抄宮。右下方的那三個小太監更是嚇的臉色慘白,心裡駭異無比,因為東宮裡那些陳年不用的小物件兒基本上都是被他們偷出宮去賣了,先前皇后說的那塊玉玦也在其中。

  好在此時眾人都被皇后尖銳陰厲的訓斥嚇的極慘,臉色都不怎麼好,所以這三名小太監內心的小鼓並沒有被旁人察覺。

  皇后把右手重重地往案上一拍,右手中指上的那塊祖母綠扳指啪的一聲被摔碎了,大怒說道:「查出來是誰手腳不乾淨,也不用再回我,直接給我打死了去!」

  洪竹低著頭看著案上地上的那些祖母綠碎片,苦笑想著,這塊扳指可比那玉玦值錢多了,但他清楚皇后是要偶一動念,內心惱火,借此立威清宮,也不好多說什麼,微微欠身,領了命,便帶著一些上等宮女太監在宮裡搜了起來。

  一時間東宮後方的廂院裡腳步陣陣,翻箱倒櫃聲大起,就如同是抄家一般,令人說不出的令人心悸。

  那些老老實實在門外等著命令吩咐的宮女太監們並不怎麼擔心,就連那三個經手的小太監也不害怕,因為這種事情做的多了,誰也不會傻到把那些犯忌諱的贓物藏在自己房裡。

  然而。

  看來有人確實這麼傻。

  ***

  三個太小監傻了眼,而本來是帶著驕橫之色看著眾人的那名宮女臉色倏的一聲慘白了起來,尖聲說道:「這不是我的!這不是我的!」

  洪竹為了避嫌,沒有親自進去搜,但當看到一名太監從那宮女床下搜出那塊玉玦來時,他忍不住歎了口氣,望著那名宮女搖了搖頭。

  這名宮女正是先前送繡布去廣信宮的那位,她臉色慘白,眼神裡一片迷亂,啪的一聲跪到了洪竹的面前,抖著聲音說道:「小洪公公……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真正偷了這塊玉玦的三名太監面面相覷,心想這塊玉玦不是已經賣出宮了,怎麼又會忽然出現在東宮裡,出現在那位宮女的手中?三名太監後背一下就嚇出汗來,因為贓物出現,誰知道呆會兒會審出什麼問題來。

  洪竹皺眉看著跪在自己身前的宮女,歎了口氣,說道:「綁了,等著娘娘發落。」

  幾個壯實些的太監上前把那宮女掀翻在地,用麻繩結結實實地綁了起來,那宮女已經嚇得人事不省,只能不停地淒聲喊著冤枉,說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塊玉玦。

  洪竹搖搖頭,往前宮去覆命,那三名太監對視一眼,由一位膽子大些的跟了上去,跟在洪竹的身後壓低聲音說道:「公公,娘娘先前的意思是找到東西就直接把那犯賤的打死……這時候和娘娘說,只怕娘娘心裡會不痛快,連累了公公可不好。」

  洪竹停住腳步想了想,說道:「這事兒太大,還是等讓主子們說話,咱們這些做奴才的,可別太多事兒。」

  那太監的眼裡閃過一道失望之色,他原本想著借洪竹的手,直接把那宮女杖殺,那不管那塊玉玦是怎麼再次進的宮,只要人已經死了,玉玦又回來了,怎麼也不會查到自己身上,沒有想到洪竹竟然還是要去請皇后的命。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洪竹冷笑著,寒寒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她一個人哪裡這麼大的膽子偷宮中的東西,一定另有幫手幫她遮掩,就算沒有幫手……但這東西從哪裡來,呆會讓內廷的人仔細審,一定能審出源頭。」

  那太監心頭大寒,心想這源頭……如果真的審下去,還不是得把自己三人揪出來,可是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敢向洪竹坦承此事,只是試探著問道:「不知道娘娘會怎麼處置。」

  「真正查到這宮裡的禍害……亂杖打死是好的,就怕扔到天牢裡去被監察院的那幫變態折騰。」洪竹歎了口氣。

  那太監眼珠子一轉,吞了口恐懼的口水,說道:「畢竟是宮裡的事情,如果讓內廷和監察院的人查,只怕……娘娘也會沒了臉面,要不……咱們自己先查一查?」

  洪竹似乎被這話說的有些心動,用餘光一瞥,恰好瞧見那太監眼中的一抹殺意,笑了笑,便點了點頭,吩咐道:「用心審。」

  ***

  而等到了前宮的寢殿,洪竹卻是換了另一副嘴臉,先將已經查到的消息告訴了皇后,卻又誠懇無比地勸說皇后以寬仁處置,畢竟太后這幾日在吃素,如果出了人命,只怕老人家不喜。

  皇后本來十分惱怒,但被洪竹勸說著,也漸漸消了氣,手中拿著那塊水青兒的玉玦緩緩撫摩,皺眉說道:「有道理,不過死罪可饒,活罪難免,吩咐下去,給我重重地打!」

  洪竹領命正準備去後面,皇后卻又喚住了他,說道:「你去做甚?交待下去就好……你留在本宮這裡,向來聽你自誇手巧,編個金絲絡子,好把這玉玦系起來。」

  皇后的表情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洪竹卻是心頭暗喜,心想如果讓自己去主持審問,誰知道會不會把自己牽連進去。

  ***

  不知又過了多久,一位太監面色難看地跪到了宮外。洪竹皺著眉頭過去聽他說了兩聲,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湊到皇后耳邊輕聲說了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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