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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人舌頭上的某種小器官,可以感覺到味道。」范閑知道這事兒很難解釋清楚,畢竟肉眼不如顯微鏡好使,隨便解釋道:「舌根感苦,舌前感甜,就是這個原因。」

  林婉兒呵呵一笑說道:「到底不愧是費大人的學生,對這些事情如此清楚。」

  聽她提到費介,范閑便是一肚子氣,畢竟與自己師徒一場,感情不錯,自己來京都好幾個月了,連陳萍萍都已經回到了京都,為什麼費介卻不肯回來?實在是有些過分。先將這些事情扔下,看著婉兒豔羨的目光,范閑又整了個二人小灶,拿了些材料過來,二人邊烤邊吃,當然,大部分情況下是范閑在烤,林婉兒在吃。

  在香氣的圍繞之中,這對未婚大妻向溫溫炭火上的食材發動著溫柔的攻擊。

  ***

  「嗯,這調料似乎也不多見。」林婉兒伸出嫩嫩的舌尖,輕輕舔去唇角上的一粒芝麻,滿意無比地歎息道:「真是很香啊。」

  「開玩笑,芝麻開門就有,這點兒孜然可不好找。」范閑在心裡想著,如果不是和慶余堂的掌櫃們關係不錯,今兒拉到避暑莊來的這些物事,還真不容易湊齊,嘴上卻回道:「你若喜歡,以後成親了天天做給你吃。」

  林婉兒臉色變得極快——當然不是翻臉不認人的那種變化,只是聽著成親二字又習慣性地羞答答低了頭,只是今天這場合有些不大適合,她的唇上還滿是油膩,鼻尖上還有一抹灰,怎麼看著都像是在自家廚房裡偷吃的小男孩兒。

  范閑看著她的臉蛋呵呵笑了起來,依晨真不是一個特別漂亮的女生,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自己眼裡,總覺得她的五官無一處可以挑剔,神態無一絲不可愛。看見他笑自己,林婉兒有些惱怒地作勢欲撲,范閑趕緊張開雙臂準備捨身飼虎。

  反正湖邊隔的遠,一大叢水生木恰好擋住了那些丫環的目光,范閑以為自己可以頭一次光明正大地攬香色入懷,不料婉兒卻是面露尷尬,強行止住了滾落范閑懷裡的勢頭。

  范閑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拿手帕去湖邊沾濕,然後回身坐在林婉兒的身邊,盯著她的臉蛋兒,極細心地將她鼻尖和下巴上的灰漬柔柔擦去。

  二人離得極近,感受著郎君溫柔而專注的目光,林婉兒緊張得不行,雙手緊緊攥著襦裙的下擺。范閑也發現了她的緊張,一時失措,拿著濕手帕的手停頓在了她粉頰之側,目光對望,似乎連呼吸聲都開始交織在一起,彼此起伏著,開始混合了頻率,逐漸加快。

  心動不如行動,范閑二話不說,低頭便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林婉兒一驚,旋又一羞,接著卻是淡淡失望。只是她的失望還沒有來得及遮掩下去,范閑的雙唇已經堵上了她準備假意嗔怪的嘴,濕濕的,軟軟的,香香的,甜甜的。

  「哎喲!」范閑發現下唇被小女生狠狠咬了一口,趕緊直起身來,讓自己的雙唇逃離了犯罪現場。

  定睛一看,卻發現婉兒眼中滿是笑意,只是這笑意中多了幾絲春光明媚,就如同二人身邊這湖水一般,水波如鏡卻依然微有高低柔流,蕩人心魄。最可愛的,還是姑娘家似笑非笑時,白如潔貝的上門牙……還可愛無比地咬在自己肉乎乎的下嘴唇上。

  范閑心頭一蕩,鼓起餘勇,將自己未來的妻子拉進懷裡,再不讓她逃開,手指輕點她軟乎乎的臉頰,輕聲說道:「小老虎,當心我吃了你。」

  林婉兒身子緊張地僵在他懷裡,如春湖般的雙眸卻依然迷媚。她咬著下唇,望著范閑說道:「婉兒身子沒大好,郎君捨得嗎?」

  §卷三 第十三章 妖精吵架的典故

  捨得捨得,不舍哪有得?但范閑瞧著這小媳婦兒任君品嘗快樂,根本不可能變身柳下惠,內心深處早已是一片火熱。如果要這時候放手,范閑都會鄙視自己,吃便吃罷,上了飯桌還講什麼客氣。

  所以兩個人漸漸合成一個人。

  ***

  雖然有水生叢樹遮隔著,但湖光山色多明媚,那邊小兩口的親熱景象總是會影影綽綽落入丫環們的眼裡。丫環們很聰明,各自將眼光移開,有的低身去翻肉片,有的背過身假裝檢查小姐妝盒,有的不知如何處理,只好低下身子,輕喚一聲,冒充腳扭了的可憐小女生。

  范思轍正在大嚼著,沒有注意到湖邊有妖精吵架,若若此時正在山林邊散步消食,似乎也沒有瞧見這邊。而那些丫環之所以沒有連咳數十聲,以阻止這種大傷風化的事情發生,全是依賴于范閑這些日子裡的填鴨政策。

  ——如果要謀國事,就要向太監頭子行賄;如果要謀家事,就要向這些貼身丫環們行賄。范閑深深明白其中道理,所以這些天裡,隔一時便打賞,仗著老子是戶部侍郎,仗著澹泊書局正在源源不斷地撈銀子,他出手極大方,丫環們極歡喜,早就將天秤偏向了未來姑爺這側。

  不知過了多久,湖邊的兩個人終於呼吸困難地分開,氣喘吁吁的,髮絲微亂著,看上去倒有幾分狼狽,不像是親熱,倒像是打了一架似的。

  林婉兒伸手捋了捋頭髮,餘光瞥了一眼遠的丫環們,猜想應該沒有人瞧見,但依然羞惱大作,狠狠地瞪了范閑一眼,心想這光天化日的,未免也太荒唐了些,但唇上此時似乎還殘留著些許甜甜的香味,讓小姑娘家家心頭一片慌亂甜蜜交織。

  「怕什麼?平日夜裡也沒見你這般不自在的。」范閑小聲在她耳邊調笑著,手指施出「小手段」輕彈了一下她白瑩潤美的耳垂。

  婉兒又是一聲輕呼,再也忍不住,擺起小拳頭,朝他胸脖上捶了下去。

  「謀殺親夫了。」這是前世范閑和夥伴們早就開膩了的玩笑,但在這湖邊對著自己真正的未婚妻說著,卻別有一番滋味。

  婉兒「虎虎有生氣」一口咬了上來,范閑手腕一痛,強忍著沒有叫喚出口,苦笑說道:「又不是妖精打架,怎麼狠成這樣。」

  妖精打架這典出自紅樓夢第七十三回,傻大姐在大觀園裡揀了個香囊,上面繡著一對赤裸男女相抱盤坐,這傻大姐不知道是春宮畫,卻以為是妖精在打架,後來隨手交給了邢夫人,才有了後來抄檢大觀園的那出戲。

  本來慶園應該沒有誰知道這個典故,但有些日子林婉兒聽說自己郎君開了家書局,號稱有石頭記全本,所以早就逼著范閑將後面十來回「抄」了出來,今日一聽這四個字,馬上就羞紅了臉,有些悶悶不樂說道:「把我當什麼人呢?」

  范閑笑嘻嘻說道:「當然是好人啊,前人說過,妖精打架,打的是一種至善至美的架,更何況我們先有只是妖精吵架而已。」

  「呸!不知哪裡來的歪門邪說,還要借假前人之名。」林婉兒噗哧一笑,「再說了,妖精打架和吵架有什麼區別?」

  「打架自然是手看之,足蹈之,身體每個能用的部分都得用上。這吵架嘛,當然……是只動嘴的。」

  「去死。」

  范閒心裡那個得意,應道:「那就死你身上好了。」

  ***

  避暑莊裡避暑時,戀愛中的男女身處佳湖青山之間,最易消磨時光,一眨眼的功夫,竟就到了午間。不知被范若若施了什麼手段留在前莊打馬吊的老嬤嬤們終於記起了正事兒,屁顛屁顛地從前面趕了過來,對范閑眉開眼笑著,想來牌局上得了范家不少好處。

  但范閑依然瞧著她們不順眼,因為這些老嬤嬤一來,自己是無論如何再也無法一親香澤了,起坐都得持禮,與婉兒遠遠隔著。

  午時用膳,自然不能由著范閑靠烤魚糊弄過去,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回了山莊裡,選了個清雅的院子,自有下人去準備吃食。正飲茶閒聊間,聽得遠方傳來一陣車聲。范閑與林婉兒同時微笑站起,似乎都知道來的是誰,但二人發現對方也站了起來,忍不住互望一眼,十分詫異。

  來者是客,來者皆是客,只是卻是范閑與林婉兒兩人分開請的,起先互相並不知道,所以當看著兩輛馬車上的人下來後,范閑與婉兒都有些吃驚,婉兒在吃驚之餘多了一些緊張和感傷,范閑在吃驚之餘多了一些緊張……和頭痛。

  林婉兒請來的是葉靈兒,她知道前些天二人在皇室別院外的那場打鬥,所以今天刻意借郊遊的機會,想讓葉靈兒與范閑多接觸接觸,清除彼此間的仇視,也等若是想做個病懨懨的和事佬。范閑自然明白婉兒的意思,微笑著迎了上去,拱手一禮道:「見過葉小姐。」

  葉靈兒經過那天之後,雖然鼻頭酸痛似乎猶在,但卻無半絲扭捏作態,竟是一抱拳做俠女狀:「見過范公子,范公子身手了得,小妹佩服。」

  范閑呵呵一笑,心裡卻有些奇怪的感覺,暗道這是準備在古代拍古裝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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