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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


  「我俊美無匹玉樹臨風……啊……」

  劍尖已毫不留情地直取咽喉,久微一聲驚呼還未出口,身前跪著的人卻已沒了影兒。

  「君子動口不動手!」

  剛驚詫著,卻見惜雲的身後露出一顆笑眯眯的腦袋,「久羅王,你什麼時候不喜歡那根木頭而想念起玉樹臨風英俊瀟灑幽默風趣古今第一的我時請捎信給我。」

  「折笛。」惜雲回頭瞟一眼。

  「在!」折笛馬上應道,一臉巴結垂涎的表情看著惜雲,「王,你終於知道我很走俏了,決定將我從那蠻荒之地的淺碧山召回來了嗎?」

  「是的。」惜雲點點頭,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著他,「似你這般能幹出色的人世所難尋,若不用實是浪費,可又怕事小屈了你,不如這樣吧,你說說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做您的貼身護衛!」折笛毫不猶豫地答道。

  「哦?貼身護衛能做些什麼?」惜雲眼珠一轉。

  「可以做的多著呢!」折笛頓時眉飛色舞,「貼身護衛顧名思義即是時時刻刻都緊隨王身,我可以為王赴湯蹈火,可以為王披荊斬棘,可以為王辣手無情,可以將所有對王有不軌之圖的壞蛋全部以無影掌拍到九霄雲外,我還可以服侍王吃飯穿衣沐浴睡覺……」正說得興起,忽又啞聲了。

  「怎麼啦?」惜雲問道。

  折笛看看惜雲,又看看帳頂,再看看一旁的久微、宵眠,眉頭忽然糾結在一塊:「稍等,稍等,讓我考慮一下,嗯……我雖然精十八般兵器,會二十八種掌法,懂三十八種心法,打敗了四十八個高手,也獨創了七十八路高超的劍法,還有八十八個徒兒幫手,並且還摸到了少沖寺掌門的光頭,也扯了武龍山牛鼻子一把鬍鬚,可是……」看看惜雲,最後頗有壯士斷腕之決地痛聲道,「可是這所有的加起來似乎還是敵不過息王的一招『蘭暗天下』,那麼侍侯王吃飯穿衣睡覺沐浴時我便會有危險……所以……唉,我還是回淺碧山上修煉得更厲害一點兒再說吧。」目光憂傷地望著惜雲,「王,不是折笛不想念您,而是這世上雖有無數的珍貴之物,但所有的珍貴之物加起來也抵不過性命珍貴,所以折笛只能揮淚拜別您。當然,如果您能保證息王不會對我用『蘭暗天下』,那麼折笛願捨命服侍王吃飯穿衣……」

  「噗哧!」

  不待折笛話說完,久微已忍俊不禁,便是宵眠也目帶笑意,只不過笑中略帶諷意。

  折笛聞聲回頭,然後移步走近,卻是一臉正容,雖依是滿臉微笑,卻已是大家的雍容風範,恭恭敬敬地行一禮:「折笛拜別久微先生,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久微起身回禮,盈盈淺笑。

  折笛仔細地看看他,複又嬉笑:「雖然面相沒有我英俊,不過笑起來卻有著惑人的魔力,久羅人果然不可小看!」話音一落,人已飄走,「什麼時候想請我當護衛時可前往淺碧山。記住,是淺碧山,而不是什麼深碧山濃碧山的!」音未消,人已遠。

  久微啞然失笑,回頭,卻已不見宵眠。

  「風國將臣皆對你恭敬有加,倒是少見如此有趣之人,應是十分合你脾性。」

  折笛的一鬧,掃淡了帳中的沉鬱氣氛。

  惜雲一笑:「折笛之性合白風夕之意,但不合風國女王,是以長年守於淺碧山,以護『體弱多病』的惜雲公主。」

  久微聞言歎一口氣,看看手中帛書:「這是什麼?」

  「這是我登位之日以風王身份做的第一件事。」惜雲目光掃視帛書。

  久微聞言打開帛書,當看清帛書之時,那一瞬間,心頭百感交集。祈盼了數百年的願望在這一刹那實現,可他心頭卻辨不出是何滋味。是苦?是酸?是辣?是痛?是悲?是喜?是想大笑,還是想大哭?似乎全都有又似乎全都無,以至只能是呆呆地看著,模糊地看著,未能有任何反應。

  「這份丹書蓋有風國鳳印、豐國蘭印、皇國焰印、玉家天印,你、我、息王、皇王、玉公子五人各一份,這天下不論握於誰手,這一份丹書在登位之日即公告天下,還清白于久羅!這是我們四人的承諾!這也是我們還三百多年前的一筆舊債!」惜雲伸手握住久微有些抖的手,「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傷害你!無論成敗,我都已做到!久微,你不可負我一番心血!」

  「夕兒……」

  「久微。」惜雲抬手制止,目光看向那一盞搖曳不定的燭火,「無論明日一戰是否能分勝負,但蒼茫山上必有結果!蒼茫之會後,無論結果如何,都請你離開,請回久羅山去靜待新天下的到來……那時候……無論我是生是死,無論我是坐於朝堂還是魂散天涯……久微,我都會由衷高興。所以請你平安地回到久羅山去,宵眠會代我守護你一生。」

  「原來……你早已安排好一切!」久微忽然明白了,手一伸抓住惜雲雙肩,「難怪你派無寒、曉戰、斬樓為齊恕、程知、徐淵副將,那與其說是副將,不若說是護衛!無論成敗你都不許他們有失!你……你將我們保護得周全,可是你……你……」久微眼睛通紅,緊緊地逼視著惜雲,一刹那間,心頭忽然酸酸軟軟,胸口堵澀難舒!

  「久微!」惜雲拍拍肩膀上抓得骨頭生痛的手,「你太小看我了,要知道我不但是風國的王,有無數士兵護衛護著我,而且我還是白風夕,以我的武功,這天下有誰人能傷得了我?所以你儘管放心,我絕不會有事,我只是需要你們的安全來安我的心,懂嗎?!」

  「可是……」

  「沒有可是!」惜雲斷然道,眉峰一凜,那一刹那,她是風國的女王,王者的自信與氣勢肅然而現,令人不敢違抗。

  「久微,相信我。」惜雲放柔語氣,將肩膀上的手拿下,緊緊一握,「無論成敗,無論生死,無論是不是天各一方……我們都會有感應的!我們是這世上唯一血脈相系的親人啊!」

  久微深深地看著她,看著眼前這一張沉靜自信的臉,一顆惶然的心忽然安定下來:「夕兒,我相信你,所以我在久羅山等你!無論多少年,我都等你來吃我為你準備的久羅佳餚!」

  「好!」惜雲笑,放開久微的手,「已經很晚了,該睡了。」說完轉身離去。

  「夕兒!」久微喚住那個離去的背影。

  「還有什麼?」惜雲止步回首。

  「為什麼?為什麼明日一定要戰?要奪天下有許多時間有許地方有許多方法,可為何定要在東旦渡一戰?為何明日一戰即要定局?一戰的成敗並不足以分出真正的勝負,可為何你們只要這一戰?」久微問出心中最後的問題。

  惜雲看著他,沉默良久後道:「以息王為人本不應有東旦之會,但……」微微一頓,然後再道,「蒼茫山下一戰他似乎期待已久。」看看久微懷疑的眼神,不由笑笑,「或者是有某種約定,關於蒼茫山頂的那一局棋。」

  「蒼茫山的棋局……難道真要以那局棋來定天下之歸?」久微猛然睜目,哪有這樣的天下之爭,簡直有些荒唐可笑。

  「『蒼茫殘局虛席待,一朝雲會奪至尊。』這一句話流傳久矣,而山頂之上的那盤殘局想來你也看過,那是確實存在著的,所以以棋局勝負來定天下歸屬也未必無可能。」惜雲卻是滿不在乎地笑笑,這一刻白風夕的狂放又隱隱回來了,「敢以一局賭天下那才是真正的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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