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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想她白琅華,自小即長得冰雪可愛,稍大一點更是眉目如畫,嬌美無匹,十歲時,在世子哥哥的大婚典禮上,她於琅玕臺上獻舞一支,傾倒了萬千臣民,從而博得「琅玕之花」的稱號,再過一、兩年她肯定會長得更美,到時便是整個東朝帝國無與倫比的「琅玕花」……可偏偏,華國華王為慶祝愛女純然公主的生辰,舉辦了一個什麼牡丹花會,邀請整個東朝的王侯貴族前往觀賞,而在花會上小小露了一個面的純然公主竟讓所有人驚為天人,說什麼牡丹仙子也不及她三分美貌云云的,自那以後,整個東朝人便私自(因為未得她的同意)封那個純然公主為第一美人,而忘了她這朵琅玕花!

  好吧,不能當第一的美人,那她就發奮讀書,以期博得一個才女的名號,要知道內在的美比外在的美更加持久,那純然公主美有什麼用,還不就是個花瓶樣的呆美人,想她琅華他日作一篇絕世詩文出來,定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大才女,可是她還只是稍稍露出此志,四哥哥便一句話打壓過來,說什麼在她之前,風國的惜雲公主以十歲稚齡即作出《論景台十策》一文,壓倒了風國的狀元郎,早就得了個天下第一才女的稱號,還一邊譏笑她孤陋寡聞。

  嗚嗚嗚……好吧,才女又算得了什麼,手無縛雞之力,若是遇上什麼強賊盜匪的,還不是嚇得屁滾尿流的(呃,稍稍有點不文雅,但她又沒說出口,沒有人知道她琅華公主會說髒話的!),儀態盡失!所以她決定習武,並閱讀了大量兵書,立志做名揚天下的女將,英姿颯爽,意氣風發……戰馬上殺敵擒賊,沙場上佈陣點兵,攻城掠地,擴土拓疆,讓白國在她手中成為像皇、豐那樣的強國!而她便可建不世功勳,立像于白國王廟,受後人景仰,留名於青史,遺芳于萬世……多麼美好的前景啊……可偏偏……她一本兵書還未看完,就傳來什麼風國風雲騎大敗華國金衣騎的消息,一時世人便又都在傳誦著那個一手創建風雲騎的惜雲公主,說她如何指揮風軍拒皇軍、掃華軍的,如何用計將豐軍困在幽峽谷三天三夜的……惜雲公主的傳說還沒說完,皇國又冒出了一個什麼秋九霜的,一人獨領萬軍即奪南國兩城,帶著五千將士即搶了王域兩百里沃土……

  嗚嗚嗚嗚嗚……不,她不可以洩氣,更不可以自卑!華純然算什麼,不就是長得美嗎,可空有美貌有什麼用,她又沒有風惜雲的才華與武功!風惜雲又算得了什麼,她便是才華絕代、武功蓋世又如何,她又沒有華純然的絕世容貌,從所有人都從未談論過她的容貌這一點便可證明,她絕對容貌平庸,說不定還醜陋無比,有如夜叉再世!(私底下琅華非常希望是這樣的!)所以……她白琅華要好好保養她的天生麗容,而且通詩文善歌舞,再勤練武功,熟讀兵書,她要成為容、才、武、智、德、藝……十全十美的琅華公主!

  只是……抬首看著夜空中那一輪皎月,琅華無比幽怨的歎一口氣。既算她十全十美又如何,她卻還困在這小小的白國小小的王宮做她小小的琅玕花!而人家華純然依然風光無比的做著東朝第一的美人,令天下所有男兒都傾慕不已,而風惜雲更是名傳天下,不論男女老少提起都是滿臉敬慕,更甚至天下四大公子中最尊貴的皇朝公子與蘭息公子,一個取了那個華純然,一個與風惜雲訂婚了,只有她,今年都十七歲了,可除了幾個自大自狂的哥哥外,什麼青年才俊優秀男的一個也沒見過!

  嗚嗚……這都怪父王,疼愛女兒也不是這麼個疼愛法嘛,竟將這麼優秀的她鎖在深宮裡,讓她見不著世人,也讓世人見不著她,這如何能讓她美名、才名、武名、智名、藝名……傳遍天下呢?

  所以……琅華握緊拳頭,我已經忍很久了!父王,你不讓我去,難道我就不能自己去?!

  §三十六、鼎城之火

  白國的查山,它既不如東朝第一山蒼茫山的雄昂挺拔,也不似皇國天璧山的險峻清幽,但它卻是一座十分有名的山,它的出名在於它被一劈為二的主峰。

  民間流傳著一個傳說,在遠古的時候,查山之神因為妒忌,想超越蒼茫山而成為世間第一高山,便偷飲了天帝的琅玕酒。據說那琅玕酒乃天庭仙樹琅玕結出的珍珠釀成的,凡人飲一口便能成為力大無窮的勇士,而山神飲一口即能長高百丈。查山之神偷飲了一口琅玕酒後,果然一夜間長高了百丈,可在它想飲第二口時卻被天帝發現了,天帝震怒,不但收回琅玕酒,還降下雷斧將神峰劈為兩半,讓它永受分裂之痛,以示懲罰!

  不管這傳說是真是假,但這查山之主峰確實是一分為二,東西永隔。在滄海變為桑田,草原也化為沙漠時,兩峰之間的間隔也慢慢擴大,從幽谷變為沃土,從荒蕪到聚人煙,天長日久中,這裡慢慢從戶到村,從村到鎮,從鎮到城的發展著。這小城還盛產一種水果,據說是當年天帝收回琅玕酒時不小心滴落了一滴,那一滴酒落在查山便化為一顆樹,開著白玉似的花兒,結滿珍珠似的果實,這便是查山獨有的特產琅玕果,小城也因著盛產此果而得以天下聞名。

  朝代的更換,歷史長河的滔流,只是讓小城越擴越大,並因著它特殊的地理慢慢的顯出它的重要性,到今日,它已是白國的咽喉鼎城。

  「這鼎城,你們說說怎麼破吧。」

  華麗而舒適的王帳中,淡淡的丟下這麼一句,蘭息便端起那雲夢玉杯細細的品嘗起杯中這人間的琅玕酒來。

  而與他並排而坐的惜雲卻是聚精會神的看著她面前那荊山玉所雕的玉獅鎮,反倒對桌上那幅鼎城地形圖瞟都不瞟一眼,似是那玉鎮比這鼎城更為有價值。

  而本應圍桌而坐的墨羽騎、風雲騎的其它將領卻是散落帳中各處,神情各異,並未有戰前的緊張狀態。

  喬謹坐得遠遠的擦拭著手中的寶劍,端木文聲背靠在椅上抬首仰望著帳頂上垂下的琉璃宮燈,賀棄殊搜尋著並彈著衣襟上的灰塵,任穿雲雙手支著下頷望著兄長,程知揮著一雙巨靈掌努力的製造微微涼風,徐淵則冷冷的看著程知,林璣十指相扣玩得有滋有味的,唯有任穿雨與修久容是端坐在桌邊認真看著地圖,仔細的思考著破城之法。

  「這鼎城兩面環山,唯有南北一條通道,易守難攻。」修久容喃喃的說著,「而且聽說白王派大將軍公孫比重率有十萬大軍駐守於此,攻起來真不容易,可通往白都卻必經鼎城……」

  「我們就沒法攻破此城嗎?」任穿雨抬眸看著面前的人,神情溫和謙遜得似儒儒學子。

  「若強攻當然會破,不過我們也會損傷慘重。」修久容卻是認真的回答,眉頭也隨即鎖起。

  「是嗎?」任穿雨微微一笑,眸光狡黠。

  「東西皆為筆直的山壁,根本無路可尋,大軍便也不可能圍城夾攻。而它北接王都,可源源不斷的供應糧草、武器,根本無法困住它,它要守上一輩子都沒問題,反倒是我們……」修久容目光絞著地圖,似想突然從哪給他瞅出一條天路來。

  「你怎麼就只想到攻呢,還有其它方法的,小兄弟。」任穿雨再次和藹的笑笑,此刻的他便似循循誘教的夫子。

  「嗯?」修久容聞言果然抬首看向他,一雙秀目也睜得大大的,實是一求知欲渴的乖學子。

  任穿雨見之不由微笑著頷首,抬手摸摸光光的下巴,嗯,再過幾年,就可以留一把美髯須,到時撫起來肯定風度翩翩。

  「我們幹麼耗費精神去攻他們,可以誘他們出城來迎戰嘛,然後在城外將之一舉殲滅就是了。」說得輕描淡寫。

  這有些囂張的話卻讓修久容眼眸一亮,便是一直細研著玉獅鎮的惜雲也淡淡勾唇一笑,似有讚賞之意。

  「如何誘?」遠遠的,喬謹拋過這麼一句話。

  「方法太多了。」若說到計謀,任穿雨不由得意的扯起嘴角,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憑他的頭腦,那還不是要多少點子便有多少,「不過以目前情形來看,都得花一點時間,才能讓鼎城那被我們嚇破膽的公孫比重大將軍從龜殼裡伸出頭來。」

  「我們一路攻來連得四城,可謂攻無不克,士氣極其高昂,若在此久攻不下,必削士氣!」徐淵掃一眼任穿雨道,這樣的笑讓人看著便討厭。

  「有理。」端木文聲的朗聲應合。

  「這樣嘛……」任穿雨又撫起下巴來,該想一個怎樣的點子能讓公孫比重儘快咬餌呢?

  「這裡有一條路。」惜雲的目光終於從玉獅上移至地圖,以朱筆輕輕在地圖上一劃,「在東查峰山腰上有一隱蔽的山洞,洞內有一傾斜下至山底的隱道,出口處在鼎城東凡寺的絕塵壁。」

  「東查峰上有路通往鼎城?」任穿雨盯著惜雲,「自古以來,好象從來沒有聽過也沒有書記載過,風王……從何得知的?」

  想他為著助公子得這個天下,可謂熟讀萬卷,遍攬群圖,整個東朝帝國在他腦中便是一幅一幅的城池圖組城,桌上他畫出的這幅鼎城圖,他敢誇口,此時掛在守城大將公孫比重議事廳的那幅都不及他的詳細清楚!可這個人卻隨意一點,點出一條天下皆未聞過的秘道,你叫他如何肯信肯服!

  「讀萬卷書,不若行萬里路。」惜雲淡淡掃一眼似有些不服氣的任穿雨,對這懷疑不以為意。腦後似目光投來,回首,見蘭息搖晃著手中玉杯,臉上似笑非笑,不由垂眸淺淺一笑,那笑似有些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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