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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這青泓玉出世極少,所制之物萬金難買,記得仁已十二年,華王曾下令『桑山青泓玉非王命不得開採,非王室之人不得佩此』而集所有出世之青泓玉于王宮,華國民間不敢再采再藏此玉,即算是我們風王室也只存一株青泓玉所雕鳳尾竹,可是……你怎麼會買得到這一支青泓玉簪呢?華國也買不到的東西你竟在風國買到了?你一月的俸祿有多少呢?好象只有二銀葉吧?」惜雲手垂下,攤在沙小日面前,掌心的青玉簪此刻不再清涼如水,而是散發著從地獄傳來的寒煞之氣。

  「奴才……奴才……」這大熱天裡,沙小日卻全身顫慄,哆哆嗦嗦說不完整一句話,偏偏衣衫背部卻是濕了一大片。

  「這青玉簪真是你買的?還是有人送你的呢?」惜雲淡淡的問道,面色靜然看不出絲毫慍色。

  「不……不是……是……是……」

  「不是什麼?又是什麼呢?」惜雲臉上甚至浮起一絲淺笑,只是雙眸目光如針。

  「是……是……華王派人送給奴才的。」沙小日撲通趴在地上,「王,奴才該死,奴才不該接受華王之物,奴才不該替他……不該……奴才……」

  「沙小日,你是風國人還是華國人?」惜雲卻未有絲毫驚詫之意,反而打斷他問道。

  「奴才是風國人。」

  「那你的父母是風國人還是華國人?」

  「他們都是風國人。」

  「哦?那你的祖父母又或你祖上可有人是華國人?」

  「奴才……奴才世代都是風國人。」沙小日閉上眼匍匐在地上,一種滅亡的感覺從頭而來,這一刻他忽清醒了,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原來都是風國人呀。」惜雲淡淡的點頭,目光移向一直靜候著的裴求。

  「王,您要如何處置?」裴求上前一步請示。

  「忘宗棄國者,斬!」惜雲的聲音忽冷如冰窖寒風,在場之人皆是全身一顫。

  而地上的沙小日卻已攤成一灘爛泥,暈死過去了。

  遠遠的,一名內侍急急跑來。

  「王,宮外有一自稱是您的廚師的人求見。」內侍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可一至跟前卻只覺得此處氣氛十分冷肅,令人打顫,不由趕緊收斂氣息。

  「哦?」惜雲略一偏首,然後微微一笑,剎時肅冷的氣息全褪去,昱升宮前又恢復七月高溫,「快請他進來。」

  「是。」內侍急忙退去。

  而裴求看一眼攤在地上的沙小日,小聲的問道:「王,他……」

  「即刻拖下去,斬!」惜雲的聲音冷厲無情,眸光如冰劍掃一眼沙小日,「傳本王詔命,有如是者,一律斬無赦!」

  「是!」裴求躬身領命,然後揮揮手,命兩名內侍駕走地上的沙小日。

  而遠處的宮門前,一個瘦長的青影正緩緩走來,看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那漸漸清晰的五官,裴求有些好奇,這人竟能讓王褪去那一身冷肅之氣,笑得那樣的溫暖。

  一眼看去,比起蘭息公子那無雙的俊逸雍容,這只是一個十分平淡普通的人,紮在人堆裡便找不出來的,可轉首之間又似覺不對,再看第二眼,卻覺得這平凡的五官蘊著一種常人未有的靈氣,令人過目難忘。

  「拜見風王。」那青衣人雖語氣恭敬,但卻只是微微躬身,並未行大禮。

  「久微,你終於來了。」

  在裴求隱覺這人禮節稍欠時,卻見王正微笑的看著那人,目光清澈,語氣溫和,仿佛等這人等很久了一般。

  「是的,我來了。」

  久微抬首看向高高丹階上的風夕———不,那不是風夕,雖依然是一襲白衣,但那直披的長髮已挽成雅逸的流雲髻,即算是那一襲素衣也有變化,那袖口的龍紋,裙擺的鳳羽,腰際的九孔玲瓏玉帶……更甚至那臉上優雅的微笑,那眉宇間的清華氣度,那清冷自律的目光,那靜立的高貴儀態……這些都不是那個簡單任性的白風夕會有的,這是風王———風國的女王惜雲。

  心頭似有些失落,仿佛有什麼從他眼前消失,可是……這不就是他一直期盼的嗎?他不就是盼著這一天嗎?

  「裴總管。」惜雲轉頭喚道。

  「奴才在。」裴求躬身應道。

  「請安置久微先生住霜痕宮,他以後即為本王禦廚,他只待于本王一人,宮內任何人不得擅使且不敬於他!」惜雲的聲音淡而清。

  「是!」裴求答道。

  惜雲吩咐完即轉首看向久微,「久微,你遠道而來,今日便先休息吧。」

  「多謝風王。」久微再微微躬身道謝。

  光陰荏苒,荷敗菊開,夏盡秋來。

  昱升宮乃風王日常批閱奏摺、處理政事之處,所以此宮不似紫英殿軒昂大氣,也不似含露殿的小巧精緻,它既有英壽宮所有的端莊持重,也有青蘿宮獨有的開闊閒適。

  放開手中摺子,微微揉揉眉心,側首看向窗外,一叢白菊正怒放。

  朝局已穩,新選的官吏也各自進入狀態,這兩月來,各地呈上的摺子也少有讓人憂心之事,似乎一切都漸入佳境……可是……這種平靜能維持多久呢?當那種局勢展開之時,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有風國的安定,免風國的百姓受戰火之苦,這是她作為風國的王的責任,而她……也僅能保風國百姓!唉……不自覺的心頭便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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