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試天下(113)_傾泠月

一一三

　　傳令兵馬上揮下紫旗，一直垂首的鳳凰終於昂起它高貴的鳳頭，張開它的雙目，一聲長嘯，瞅准目標，重重啄向最前方的獵物！頓時，急沖上前的數千人便被鳳凰鋒利的嘴啄中心臟！

　　遠遠地從上俯視，只見白色的鳳凰時而展翅掃向金色潮水，時而探爪抓向金色潮水，時而昂首啄向金色潮水，然後金色的潮水越來越稀薄，慢慢地被鳳凰圈起，慢慢地被鳳凰吞噬！卻看不見……在那白色與金色中是豔紅、濃烈的血色！那些刀劍相擊是如何的嗚咽與哀鳴！那些殘肢斷掌是如何掩入那溫熱的血湖中！那些淒厲慘烈的哀嚎聲是如何的痛人心肺！

　　「三萬金衣騎，頃刻便無！」豐息收回目光，感歎道，「血鳳陣果然厲害！」

　　「想到破解之法了嗎？」風夕回頭一視，臉上有著一絲諷笑。

　　「我曾在先祖日誌中看過他對血鳳陣的描述。血鳳陣乃鳳王成名之陣，十分複雜，陣勢繁多，似不只此三種變化，而你所說的『變化』似乎也未出現。」豐息目光再看一眼城下，然後落回風夕身上，眼眸平靜幽深。

　　「顯然這個華國先鋒破陣之術還未及格，省卻我一些工夫。」風夕聞言淡淡一笑，「真正的血鳳陣留待更強的對手！」說至此忽看著豐息，「你可要領墨羽騎試試此陣？」

　　「你想要和我一戰？」豐息聞言卻不答反問。

　　「和你？」風夕笑笑，笑得雲淡風輕，一雙眼睛卻似隱入那淡雲後，朦朧飄忽。

　　豐息看一眼她，然後轉頭看向遠方：「不知那個說要踏平風國的華王見此是何表情？」

　　「這第一戰便是想叫華弈天看清楚，風國是否真無人！惜雲那個病殃殃的女娃是否真的不堪一擊！」風夕抬首仰望蒼穹，豔陽燦華奪目，「他若肯退兵……何嘗不好……」

　　金華宮，自純然公主與皇朝成親後，此宮即暫作駙馬寢宮。

　　夜瀾閣中，華純然正與皇朝對弈，隔著一道珠簾，可見鄰室之中靠窗的軟榻上倚坐著玉無緣，正手捧一卷，聚神而讀。

　　「公主還未想好嗎？」皇朝看看棋局，然後再看看猶豫再三的華純然，淺淺笑問道，金色的瞳仁溜過那張如花容顏，靜默如淵。

　　「唉，好像不論下哪兒，我都輸定了。」華純然拈著手中棋子道。

　　「這一局棋，公主還有一線生機，只不過公主好像完全忽略了。」皇朝端起桌旁的茶啜上一口道。

　　「是嗎？在哪兒呢？」華純然凝神看著棋局，瞅了半天，反弄得心神疲倦，鬱悶非常。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覺一陣清風從窗外吹來，帶著一絲冰涼的水氣，不由抬首往窗邊望去，一望之下不由當場怔住。

　　只見一人從窗口飛進，輕盈無聲地落在地上，如雪的肌膚，如雪的長髮，淺藍如水的長袍，精緻如水晶的容顏，冷澈如冰的氣質。一瞬間，她以為是偷偷從天上溜下來的仙人，所以才來得這般無聲無息。

　　可緊接著，窗口又飛進一個女子，落在地上時卻稍稍發出如葉落的輕響。這人是一身利落的青衣短打扮，略偏淺黃的長髮全部高高束於頭頂，以一根青帶縛住，背上背著一張彎弓，腰際掛一簇羽箭。而那一張臉，華純然一時之間卻不知是美是醜，濃濃的眉毛，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樑，微厚而唇線分明的嘴唇，再加上麥色的肌膚，怎麼看都是一位端正大氣極富個性的佳人。但偏偏從右眼之下有一道很深、長直至下巴的刀疤，破壞了整張臉的美感，讓人深感惋惜。

　　正在華純然為兩人的到來微怔時，那兩人卻已拜倒於地：「拜見公子！」

　　皇朝揮揮手，示意兩人起身，然後目光落在那名青衣女子身上：「九霜，你受傷了？」

　　「是。」那青衣女子正是皇國「風霜雪雨」四將之「寒霜將軍」秋九霜，「傷在肩膀，不過不礙事，並未傷及筋骨。」

　　「嗯。」皇朝微微點頭，「待會兒讓雪空去憐光閣取紫府散。」

　　「謝公子。」秋九霜不在意地笑笑，「不用浪費紫府散了，只是小傷，自韓家滅門，他家的靈藥便更為稀有了，還是留著以後用吧。」

　　「你們過來見見純然公主。」皇朝吩咐道。

　　「雪空、九霜拜見公主！」蕭雪空、秋九霜再向華純然拜下。

　　「兩位不用多禮。」華純然站起身微抬手。

　　「公主，這兩位便是我皇國的蕭雪空將軍，秋九霜將軍。」皇朝向華純然介紹著兩人。

　　「純然久仰兩位將軍英名，今日得見，果是英姿不凡！」華純然微微一笑。

　　輕移蓮步走近兩人，看著蕭雪空精緻的容貌仍有些驚訝，這般漂亮的人竟是一位將軍；再細看那秋九霜，眉宇間有一種軒然大氣，不笑時臉上也似帶朗然笑意。華純然暗自思量，這兩人若換個容貌就恰當了，只是若這秋將軍有了那等容貌……目光溜向皇朝，不由抿嘴一笑，笑有幾分神秘。

　　秋九霜看著這個新王妃，不由笑道：「百聞不如一見，公主果是容光絕世！公子有福！九霜、雪空在這兒代表皇國的臣民恭祝兩位新婚甜蜜，琴瑟和鳴，相敬如賓，舉案齊眉，那個……嗯……張敞畫眉的……再加白頭偕老，百子千孫，千秋萬世！」

　　一口氣說完這長長祝詞，然後一拉旁邊的蕭雪空，兩人又是一躬身，垂首之間，雪空微皺眉頭睨一眼秋九霜，秋九霜向他眨眨眼睛。

　　「你哪兒學來這些的？」皇朝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皇國四將中，風、雪、雨對他都是恭謹順從，不敢有絲毫不敬，唯有這個九霜，或許個性使然，能不拘禮地在他面前慨然笑談。

　　「多謝兩位將軍。」華純然掩袖一笑，以掩幾分羞色，然後走至秋九霜身邊，挽著她的手，看著她臉上的那道疤，不由心生憐憫，「女孩子家到底比男人要嬌嫩些，秋將軍才智武藝不輸男兒，但卻不要忘記自己還是個女兒身。既然有治傷不留疤的韓家靈藥，又何必吝惜不用。」

　　「公主此話有理。」一直靜默冷然的蕭雪空忽冒出這麼一句話，讓眾人目光齊聚於他身，可他也就說了這一句，便閉緊唇眼光木然地看著地上。

　　「你是要說我像個男人婆是吧？！」秋九霜眼角一睨蕭雪空，嘴角一撇，「你自己還不是娘娘腔！」

　　蕭雪空聞言，嘴角微微抽動，眉峰一斂，但終只是閉唇木然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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