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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濁世佳郎!」華純然簡簡單單一言概之,眼中光芒堅定,華王看著,豈有不明之理,那是她認定他了。

  「純兒,你一直是個很聰明的孩子,看人眼光也是十分高明,只是……只是這個豐息啊,父王自問活了五十年,為君近三十年,識人無數,卻從未見過此等人,也看不透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華王看著女兒,神情認真無比。

  「豐公子難道有什麼不妥?」華純然看著父親這種神色,不由心頭一跳。

  「他沒有任何不好的地方,相反他可說是十全十美,俊雅的容貌,從容的舉止,合宜的談吐,滿腹的才華……只是……」

  華王回想著那日接見的黑衣公子,一個普通的江湖人,卻一身的雍容大氣,讓他這個一國之君在他面前都有一種矮一截的感覺!仿佛他才是王,而自己卻成了卑下的臣民!那種氣勢他只在皇國世子皇朝身上見過,皇朝貴為王儲,有那種氣勢是理所當然的,但他一介平民……這個豐息比之皇朝更應讓人警惕!若皇朝是一柄出鞘的寶劍,光華燦爛、鋒利無比,但因其出鞘,所以人一眼即能看明,反知防範躲閃;而這個豐息卻好比深淵的藏龍,深藏不露,而一出必是驚天動世!

  「父王……父王……」華純然見華王似想著什麼似的怔怔出神,不由出聲輕喚。

  「嗯。」華王一驚回神,看著懷中愛女,然後道,「純兒,你要選那豐息為駙馬,父王也不反對,畢竟他實為難得的人才,只不過……父王卻還有一言望你聽之。」

  「父王請說。」華純然扶華王坐下,螓首依在華王膝上。

  「現今亂世,其他五國莫不向王域伸張,其疆土、國力已今非昔比。獨有我華國,雖為六國首富,但一直夾于風國、皇國之間,不與王域接壤,以至國土未有寸進!這些年來,父王一直想擴展我華國疆土,但幾次敗于皇國,而風國卻是無論我如何攻也破不了城。若久如此,父王想一奪天下的大志不但將成空想,我華國早晚也將被皇國吞併!」說到此,華王不由握緊雙拳。

  「論才貌,皇國世子並不輸豐息;若與皇國結親,他必不再來犯我華國。且此次世子前來求親,曾允諾,願助我攻打風國!若能得爭天騎相助,風行濤哪裡是我的對手,風國必為我囊中之物!所以……」

  華王低頭看著愛女,但話未說完卻被華純然接住:「所以父王希望我選皇朝世子為駙馬,是嗎?」

  「父王是有此意,純兒……」華王話未說完,卻見膝上愛女已是眼淚汪汪,不由急道,「純兒,別哭……」

  「父王,您心中就只有霸業、華國,就沒有女兒嗎?」華純然抬手輕拭眼角,神色一片黯然。

  「純然,你別哭啊!」華王一見女兒的眼淚心就軟了,眼前的鴻圖霸業刹時也煙消雲散了,只想著如何讓愛女止淚,「純兒,父王也只是提議一下,還沒定嘛,你別哭啊。」

  華純然哽咽著:「女兒只是想嫁個喜歡的人,而且這個喜歡的人同樣可以幫助父王打天下,父王為何就不肯成全女兒呢?女兒從小就沒求過父王,可這一次,這唯一的一次……嗚嗚嗚……」

  「好啦,好啦,純兒,你別哭了,父王答應你,駙馬的事由你全權做主,你想選誰就是誰行了吧?」華王摟著女兒哄道。

  「真的?」華純然抬首,眼淚汪汪地看著華王。

  「真的!」華王點頭,想想那個豐息,也許比皇朝更合適當華國的駙馬,因為他無地位威脅到他。

  「多謝父王!」華純然不由喜笑顏開。

  「唉,有時候本王想想,這個天下是不是還比不上純兒的眼淚?」華王看著愛女如花的容顏歎道。

  「在這個世間,父王也是女兒最重要的人!」華純然感動地抱住父親,八分真、二分哄地道出甜言,「女兒一定和駙馬幫助父王奪得天下!」

  「嗯,還是我的純兒最乖!」華王感動地回抱女兒。

  「父王,現在您是不是該去金殿接見各國英才了?」華純然見事已妥,扶華王起身,「您看女兒此次不就為您網羅了不少人才嗎?」

  「是,還是我的純兒最聰明!」華王笑笑捏捏愛女的臉蛋,「父王現在去金殿,你也回去休息吧,養足精神,後天父王將宴請皇世子、豐公子、玉公子還有你那個白風夕以及本王今日挑選的人才,到時你就帶上你的金筆點駙馬吧!」

  「女兒恭送父王!」

  華純然目送華王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淺淺的笑,目中卻露出一絲得意。作為女兒身,或許不能得至尊至權之位,但只要能掌握住至尊至權的人,只要能在至尊至權人的心中牢牢占住第一位,那麼這華國,乃至整個天下,也就沒有什麼事是她不能做成的了。今日既能讓父親點頭點豐息為駙馬,那他日定也能讓駙馬繼位為王,又或他日……真如父王所說能得整個天下,那她必是女子至高之位的皇后!

  「當春風悄悄,楊柳多情,
  我踏花而來,只為牽著哥哥你的手……」

  華都之南有一小院,此院雖小,卻十分雅致,院分東西兩廂,中有一小小花園。此時園中傳出歌聲,歌聲雖輕,但歌者歡快之心情卻表露無遺。

  「什麼事讓你如此開心?」豐息一推院門,即見風夕正坐在花下,伸手捕一隻白色蝴蝶。

  「嘻嘻……我今天見到玉無緣了!」風夕回頭對他一笑,「天下第一的玉公子,果然比你這只黑狐狸要強許多呀!」

  豐息踏向東廂的步伐忽然一頓,回頭看向風夕,只見她一臉的微笑。

  風夕一直是愛笑的,但這樣的笑卻是從未見過的,她的笑多半是嘲笑、訕笑、冷笑、無聊的笑……可這一刻的笑卻退去所有棱角,只是一種純粹的歡笑,眉眼盈盈,唇瓣微抿,整個人清潤柔和,散發著淡淡的光華,隱帶一絲蜜意!

  「玉無緣?」豐息眸光一閃,臉上卻浮起淺笑,「他與皇朝在一起?」

  「是呢。」風夕站起身來走到豐息身前,上下看一眼他,「黑狐狸,原來這世上還有那樣出塵的人呀!跟你這只黑狐狸完全不一樣的人!你算計所有的人,可是他……」風夕頭一歪,臉上浮起一絲柔如春風的微笑,「他卻是為天下人而算!」

  「你……」豐息審視著她,忽然伸手一指,點住她額際的那枚雪月,「你難道對他……」底下的話卻不說了,只是眼光緊緊盯住她,帶著難測的光芒。

  「哈哈……」風夕一笑退開身,手指往西廂一指,「鳳美人等你可謂望穿秋水,你不覺得應該去看望她一下,並且……」她忽然壓低聲音,眼神詭異,「你不覺得應該好好安慰她一下嗎?畢竟你接下來做的事會刺痛她的心哦!」

  正說著,忽然西廂房門打開,走出懷抱琵琶的鳳棲梧。

  「夕姑娘,笑得這般開心,可是有何樂事?」鳳棲梧目光溜過豐息,清冷的波光有刹那的柔和。

  「是啊,是有喜事呀!」風夕眼光掃向豐息笑道。

  「是嗎?」誰知鳳棲梧卻並不追問,目光落在豐息身上,「公子幾日未歸,今棲梧又習得一新曲,唱與公子與姑娘聽可好?」

  「好呀!」不待豐息答應,風夕便拍掌叫道。

  鳳棲梧當下于園中石凳上坐下,手撥琵琶,啟喉而歌: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自爾為佳節。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相悅。
  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

  「好個『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呀!」

  風夕喟然而贊,目光別有深意地掃向豐息,卻見他少有的神色恍惚,眉峰竟微斂,似在想著什麼疑難問題,眸光有時掃向她。首次,她無法從那雙深沉的黑眸中看出什麼。

  三月二十六日,一大早,風夕少有的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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