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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怎麼從未有過耳聞?」玉無緣目光也落向採蓮台。

  「不知諸位高士可還有人要試?」風夕挽一縷長髮在手中把玩。明月山都不行,那這一群人中除了皇朝,再無人有此本領了!而至於皇朝嘛,風夕輕輕一笑……

  而眾人聽得公主問話,卻皆是不敢答。答沒人,那太窩囊;答有人,可自己卻沒這本事,一時間竟全怔住了。

  「純然自小立志,必嫁天下第一的英雄,若無,純然甘願終生孤老!若諸位高士自忖不能渡過此湖,如此看來,純然此次無法選得駙馬。」

  耳邊聽到公主斷然之語,所有人不由都有些著急,這選親大會竟是啥也沒比就完了?真是窩囊!

  「公主,我山葉城有一問。」一文士裝扮青年走至欄前揚聲叫道。

  「白國今年的新科狀元山葉城嗎?不知你有何要問?」

  「公主所出這兩題我等實難辦到,葉城也不信這世上有人能做到此兩點!因此請問公主,這兩點可曾有人做到,若無人能做到,那我等皆要懷疑公主此次選親可只是戲弄我等的一場鬧劇,公主並非真正想要選一位駙馬!」山葉城振振有詞道。

  「山狀元果然心思細密!本宮卻可以告訴你們,這兩點都有人可做到!本宮前些日子曾結交一位友人,她雖為女子,卻可從水榭一躍至採蓮台,中不需借任何外力。」採蓮台中的聲音透著一種笑意。

  「是誰?」明月山脫口問道,他明家輕功為江湖一絕,連他都難過,卻不知哪位女子竟有此輕功。

  「白風夕!」

  「是她?!」所有人皆是一震。

  皇朝聞言手中酒杯一抖,酒水溢出。

  「原來白風夕真的在華國,看來沒准還在這個華王宮呢。」玉無緣淡淡笑道。

  「而寫一篇超越《論景台》的文章,惜雲公主十五歲作《論為政》,我國太宰錢起大人就評其比之《論景台》理論更為成熟,文采更為超然!諸位以為如何?」

  眾人一片靜然。

  「這兩位女子都可以做到,諸位堂堂七尺男兒竟不如兩女子,這如何能讓純然心儀?」採蓮台中的聲音隱帶一絲嘲意,「諸位皆自視為英雄才子,應配美人為妻;只是純然也自認為佳人,應配真英雄、真才子!」

  「公主一言愧煞葉城。」心高氣傲的山葉城雖是不甘,卻不得不服。

  而那些本是自命不凡的人在明月山、山葉城這兩位佼佼者也垂首拜服之際自也就心知肚明。諸人皆無望!

  「諸位雖不能為純然駙馬,但各位確也皆是世間俊傑,因此請都前往金殿,我父王將接見各位。華王求才若渴,必會重用各位!」

  眾人正洩氣時忽又覺峰迴路轉,竟是前途光明。

  「各位若無異議,那便請隨宮人前往金殿!」

  話音一落,眾人眼前皆走來一名宮人,為其引路。眾人不由皆站起身來,可卻皆是依依不捨地看向採蓮台。

  「公主,你剛才曾答應與我等一見,不知……」終於有一人大膽提出。

  「見一面是嗎?好!」

  一個清脆夾著一絲訕笑的嗓音輕快地響起,話音一落,採蓮臺上絲幔輕飛,然後一道白影飛出,衣潔如雪,發黑如墨,裙裾飛揚,髮絲飄舞,輕盈如羽,悄然落在湖面花朵之上。

  「燕昭延郭隗,遂築黃金台。
  劇辛方趙至,鄒衍複齊來。
  奈何青雲士,棄我如塵埃。
  珠玉買歌笑,糟糠養賢才。
  方知黃鵠舉,千里獨徘徊。」

  湖中白影引頸高歌,歌聲清亮,杳然如空谷清音。足尖點花,翩然起舞;纖手微展,飛如驚鴻;大袖揚空,躍如游龍;長髮如絲,半遮玉容……

  一時間,水榭中眾人只覺眼花繚亂。可看清湖中有白影高歌起舞,卻無法看清湖中人的面貌,只是這踏花而舞,臨水而立的仙人風姿卻讓所有人銘刻於心。很多年後,有人將純然公主選親之事編成傳奇故事流傳於後世,但後來又有人說那日的純然公主其實是白風夕假扮的,真正的純然公主有傾國之容,但無那種絕世武藝!

  「你們已見過我,請速往金殿,讓父王久等,諸位豈不無禮?!」

  白影歌畢,身形一躍,飛向半空,最後盈盈落在皇朝所在水榭,背對著所有人。

  此話一出,眾人雖萬般不舍,卻不敢再留,片刻間走了個乾淨,只是心中卻暗想,那最高水榭中到底是何人,竟能得公主親臨?

  而水榭中,本安坐於椅的皇朝與玉無緣在白影落于眼前時,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

  風夕目光先掃向皇朝,然後再掃向玉無緣,一眼之下不由嘆服,難怪被稱為天下第一公子,不論其外表,也不論其風采,只是那一雙眼睛,那一雙仿佛可包容整個天下的眼睛便無人能及!那一雙眼睛中沒有絲毫常人所擁有的陰暗、狹隘、嫉妒、仇恨、欲望……只有全然的溫柔、平和、憐憫,仿佛是神那遠古的、安詳的、靜然的心湖!

  四公子相比,豐息比之太過貴氣,失之清逸;皇朝比之太過傲氣,失之淡然。這應該是去參加瑤池仙會的碧落仙人,卻不知何故偶落凡塵。

  皇朝的目光不移眼前白衣女子額際的那枚玉飾,良久後,上前一步,指尖點月,仿佛誓言一般輕語道:「若我有朝一日為帝,你可願嫁我為後?」

  「不願意!」幹乾脆脆的、沒有一絲猶豫的回答,白影一閃,已移開三步。

  「哈哈哈……」皇朝聞言卻未有絲毫惱怒,只是暢然大笑,「這天下女子,也只你會如此對我!」

  玉無緣看著眼前的女子,白色的衣,黑色的發,簡單素淨如畫中的黑山白水。眉在展,眼在笑,頰含意,唇含情,仿佛這世間沒有任何事可讓那眉梢染上愁煙,沒有任何人可讓那水眸籠上憂霧,那如花笑靨似永不會消逝褪色,似可明媚至天荒地老時……忽然間他很想掩住自己的雙目,那樣便不會為她之清耀光華所刺痛,那一臉明燦無瑕的笑便不會撼動靜若古井的心湖!

  「白風夕!」玉無緣輕輕吐出這三字。

  「是呀,我是白風夕,不是華純然。」風夕燦然一笑,目光溜過皇朝,「我剛才的歌唱得如何?」

  「好。」皇朝將酒壺執起,斟滿三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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