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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不可以嗎?」韓樸被風夕一笑,俊臉不由微紅,「難道那樣不是很好嗎?」

  「朴兒,你的想法是很好的。」風夕止笑撫著韓樸的頭,「只是這世上又有幾人會同意你這想法呢?人心啊,都是自私自利的!」

  「人心好似一張白紙,任你塗畫。」豐息看著韓樸道。

  「我不會塗畫的,我情願永遠是一片白色。」風夕看著韓樸,眼中有著深深的歎息,「若不能,也該是任他自己去染這世間的五顏六色!」

  「你們在說什麼?」韓樸聽不明白,有些懊惱地看著這兩人。

  「這些窮人是怎麼回事呢?」風夕不答韓朴,問向豐息。

  「昨晚城西的一場大火燒了整條街,你卻不知曉,睡得還真是死呀,你能安然活到今天真是個奇跡!」豐息笑得略帶諷意,目光調向街上的人群,「這些定是那些火災後無家可歸的人,還有一些應該是城裡的乞丐、窮人吧。」

  風夕聞言凝神細聽,片刻後她瞪向豐息,神色間有著難掩的驚詫:「你又做了什麼?」

  「姐姐,怎麼啦?」韓樸不由問道,「這些窮人幹嗎全往那邊跑去?」

  「因為那邊有人在發糧、發銀!」風夕看著豐息道。

  「誰這麼好啊?」韓樸再問。

  「我都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般仁心仁義了?」風夕一旋身坐在窗櫺上,目光落在豐息身上,半笑半譏。

  「我想現在整個曲城人都在好奇尚宅昨夜那一場無名大火是如何起的。」豐息走向花架前,伸手撫弄著架上那盆蘭草,「那一把火不但燒掉整個尚家,死傷無數,更連累了整條街的鄰里。」

  「燒掉整個尚家?」風夕聞言猛然跳起落在地上,但一看豐息那悠閒的模樣,便坐入窗旁一張椅上,稍稍一想便道,「那火難道是尚也自焚?」

  「嗯。」豐息拔掉一根枯黃的葉,手指一攏,再張開時卻是一些粉末落下盆中,「火放了是真的,萬貫家財燒了也是真的,家人死傷許多也是真的,唯有自焚是假的。」

  「哦,他逃了?」風夕明白了,淡淡諷笑道,「難怪說無商不奸,果然夠奸詐!」

  「昨夜經你我那一鬧,尚也豈敢再在曲城待下去,當然是趁那人還不知曉時逃走。半夜時帶著一妻一子,親自趕著馬車,悄悄溜走了。走前還放了一把火,想來個假死,只可惜呀,死的卻是那些還在睡夢中的尚家姬妾、僕從!」豐息拍拍手,似要拍掉手中殘留的葉末,又似為尚也此舉鼓掌,嘴角銜著一抹耐人尋味的淺笑。

  「哈……這個尚也呀,能當機立斷,處事夠果斷!能帶走妻兒,人性未絕!而傾國財富,當舍即舍!是個角色,難怪能成為華國巨富!」風夕冷笑著,但目中卻也有著一絲佩服。

  「如他這般人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間才能活得好好的。」豐息又拔掉一瓣枯葉,湊近眼下,似細看葉上的脈絡,「他十分聰明,只要留著性命,自然還能再創一份家業。得先有命,才能有其他一切!」

  「你倒好似親眼目睹他做這一切一樣。」風夕微蹙眉,目光落在他身上,帶雪芒的尖銳。

  「我去了祈雪院,豈能親眼看到。」豐息淡淡一笑,將枯葉丟入盆中,「不過是我派在尚家周圍的人親眼目睹並告訴我罷了。」

  房中有片刻的靜默。

  「你……哈哈……果然啊!」風夕忽然大笑起身,手輕撫額際,五指微張,似想遮住雙眸,「我早就應該想到才是,你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做任何事早就算計得一清二楚的!唉,我怎麼現在才想清楚啊!」

  「姐姐!」本在一旁靜靜聽著的韓樸看到大笑的風夕不由拉住她的手,這一刻,她雖是在笑,可他卻覺得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笑,一點兒也不開心,心中似壓著很深的悲與憤!

  「我若不如此做又豈是你心中所認識的那個豐息。」豐息卻依然神情淡然。

  「這一招好絕啊!」風夕似並未感覺到韓樸拉住她的手,目光飄忽落在豐息身上,語氣輕柔得似呢喃,「你既早已派人伏在尚家附近,那麼尚家的家產定未全毀於火中,十成中至少有九成落入你手裡!以尚家的財富,你不過拔出九牛中的一毛施捨給火災受害者及那些窮人,便得到了善名,聽聽啊……剛才不是滿街的人都在議論著黑豐息大俠的仁義之舉嗎?好一個名利雙收啊!」

  「哈哈……」豐息忽撫掌而笑,帶著幾分志得者的傲然,「女人,這世上果是你最瞭解我!」

  「是啊。」風夕意興闌珊地坐回椅中,「你明明是一隻狡滑、奸詐、陰狠、自私、冷血、無情、無心的狐狸,可世人為何卻看不清你,為何還稱頌你為當世大俠?世人的眼睛到底是如何長的?」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自己是善人、俠者,而世人卻偏偏認為我是仁義大俠,黑豐息似乎比白風夕更有俠義風範。」豐息依然在笑,笑中卻帶著嘲弄,「你說是我做人太過成功,還是世人識人太過失敗?」

  「曲城的百姓在稱頌你,可你卻在財富與救人之間選擇了前者!你本可以救出那些大火中的人,可你卻寧願搬那些金銀珠寶,也不願對火中之人施以援手!你怎可冷血至此!」聲音低沉無緒,風夕人倚入大椅中,頭向後仰,五指遮住眼眸,「早知如此,我昨夜便應殺了尚也!」

  「只能二選一時我當然選對我有利的。」豐息淡淡道,神色從容,對於風夕的指控毫無愧疚,「何況我以尚家之財可救上百家,而棄財救人,不過救得數十人而已。」

  「算計得真是清楚!」風夕面上的指尖微抖,「昨夜你到底做了多少事呢?」

  「昨夜做的事可不少呢。」豐息移步坐在她對面的椅上,目光落在她身上,又似在研判著什麼,又似在算計著,「不過我想你大約都可想到了。」

  「既然尚家的財產都落入你手中,那麼祈家的財產定也難逃你手。」風夕的聲音透出一種疲倦。

  豐息無聲地笑,目光亮亮的落在風夕身上,似看著他掌中的獵物:「玉雪蓮是千金也難求的奇藥,可給你解毒時,我竟未有猶疑。現在我倒明白了,你真的不能死,你若死了,這世上還能有誰如你一般知我解我,那樣的人生太過寂寞無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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