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
三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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璿璣心口仿佛被人重重砸了一拳,眼前陣陣發黑。忍不住想抬手按住心口,她似乎忘記了自己沒有身體,這一按。自然沒有成功。 當初璿璣剛剛出生,全身各處關節都有著明顯的血紅胎記。就如同眼前戰神的胴體一樣。何丹萍初見之時嚇了一大跳,和褚磊二人嘖嘖稱奇,兩人還開玩笑說自己這個女兒前世不知是什麼罪犯,死地時候大約是用了五馬分屍的刑罰,一塊塊倒也分得乾淨。後來她年紀漸長。胎記也緩緩變淡,到了今日,若不十分仔細去看,根本看不出她曾有那麼多胎記。她聽說胎記的事情,只覺有些觸動,但從未仔細想過,今日見到戰神地身體,各種猜想便再也壓不住,洪水決堤一般地冒了出來。 白帝看著她少女的胴體。連一根眉毛也沒動一下,只淡道:「愛卿這樣赤身露體,成何體統。速速將衣服穿上。」 戰神指著心口碩大地傷疤,低聲道:「回答我!這是什麼?」 白帝道:「將軍長年征戰邊疆。沙場上的神將。誰沒有傷疤?你若覺得難看,回頭讓御醫替你上藥。去除了便是。」 戰神按住心口的傷疤,慘然道:「你是不敢回答。」 白帝沉默半晌,脫下身上的白衫,走過去披上她的肩頭,低聲道:「愛卿回去吧,你最近確實辛苦了。回頭寡人稟明天帝,求他放你幾日大假,好好休息才是。」 戰神笑了笑,道:「你們對我,還有一絲一毫地愧疚嗎?」 「將軍!」白帝終於沉下臉。 她絲毫不懼,坦然道:「難道不該叫我羅計都嗎?」白帝皺眉不語,她自顧自地說道:「這個身體,每一塊,都是誰替我拼湊的?我將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不成體統?昔日拼湊的時候,你們怎麼沒有說不成體統的話?」 她手腕開始微微發抖,眼中射出奇異的光芒,繼續說道:「那天我在花園裡,聽到了兩個神將在說我的事情。原來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什麼東西,從哪裡來的,只有我自己不知道。嘿,戰神將軍,好風光,好威風嗎?你們——整個天界,都利用了我!」 「你不回答我的問題,也不要緊,我來回答你。我麾下沒有一兵一卒,是因為你們雖然要仰仗我的能力,卻又忌諱我,生怕我想起了什麼,領兵造反。我沒有名字……是你們不願提起那個名字!我之所以有那麼多與眾不同地地方,因為我根本不是我!你們就這樣篤定,認為我永遠任由你們擺佈?」 白帝不等她說完,淡道:「將軍,你累了,說了許多胡話,寡人體諒你征戰勞累,你下去吧。」 她搖頭笑了起來,低聲道:「我沒有說胡話。這麼多年,我都渾渾噩噩過來啦!我從未像今天、此刻這般清醒過!」 她拍了拍胸膛,發出砰砰的響聲,跟著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喃喃道:「琉璃做地心就不會明白世事嗎?」 白帝臉色陡變,突然高聲道:「吩咐刑官!今日便將無支祁處斬!丟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他還在轉移話題!璿璣幾乎要尖叫出來,戰神果然成功地被他轉移了注意力,厲聲道:「不許殺他!」 白帝森然道:「將軍是要與寡人討價還價嗎?」 戰神臉色煞白,白帝先前披在她肩頭上的白衣隨風颯颯作響,很快就被風吹走了,落在地上。她沉默著,沒有說話。白帝放柔了聲音,道:「為何要為一個妖魔求情?」 她隨口道:「因為我和他是朋友!我和你們不同!我知道朋友是用來做什麼地,朋友不是拿來利用地!」白帝說道:「寡人不殺他,你下去,今日的事以後不必再提!」 戰神渾身猛然震動,抬頭瞪著他,那目光令人不寒而慄。白帝竟為那目光所懾,退了兩步,沉聲道:「下去!寡人不想說第三遍!」 她定定看著他,喃喃道:「就是你!我想起來了!當日取了琉璃盞過來地人——就是你!」 白帝臉色劇變,抬手似是要抓住她,不防耳邊傳來「鏗」地一聲銳響,眼前寒光閃過,他的左邊肩膀驟然一涼,鮮血猶如下雨一般落下。 他的左手被硬生生斬斷,飛出很遠。 §最終卷 我本琉璃 第二十四章 琉璃(四) 白帝臉色蒼白,從喉嚨裡發出一個悶哼,倒退數步,終於還是跪在了地上,右手死死按住左肩傷口,鮮血如泉湧一般,從指縫裡傾瀉而出。 戰神眼怔怔地看著他,大口喘息,神色未定。半晌,她微微動了一下,轉身走了幾步,將他的斷臂拾起,用力砸進他懷裡,淒聲道:「還給你!你們待我如何,自己清楚!又豈是區區一個斷臂所能還得起的!」 她說完,又從地上拾起他先前披在自己肩頭的白衫,頓了一下,當即套在自己身上,系好,又道:「一衣之恩,也是要謝謝的。」 白帝額上滿是冷汗,沉默良久,忽而顫聲道:「你快走吧,不要留在天界!此番舉動乃大忤逆,若繼續留下,只怕死罪難免。」 戰神輕蔑地笑了一聲,「不需要你假好心!你們對我的舉動便是仁義,我若不服,就成了忤逆?天下居然有這樣的道理!何況我逃出去了,你們就敢說不追究?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白帝低聲道:「寡人擔保無人敢來責你,此事乃天界有錯在先,你且下去吧,不要再回來!」 戰神退了一步,還是笑,此番卻笑得風輕雲淡:「我若是害怕責罰,今日便不會大鬧一場。縱有天大的罪過,你們一併加在我頭上便是!我總是孑然一身,又有何懼。」 她轉身便走,推開殿后的門,外面喧鬧不堪,想來門口早已聚集了眾多的神將前來緝拿她,只是礙于白帝先前的命令。誰也不敢擅自闖進來。她面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低咒一聲:「鼠輩!」 白帝知她一旦發作,那便是狂態畢露。倘若殺到天帝面前,便絕對是死路一條。自己無論如何保不住她,當下說道:「你且留住。你恨天界負你欺你,總是要報復地,對不對?」 她轉頭,目光灼灼。未置可否。 白帝咬牙站起,渾身戰慄不止,血流如披。他抬手在斷臂處按了兩下,使神力封住傷口,不再流血,跟著卻解開衣衫,露出胸膛,坦然道:「負你欺你皆是寡人一人所為,出謀劃策的亦是寡人。順手取了琉璃盞給你做心的同樣是寡人,與他人無礙。有昔日因,便有今日果。寡人日夜內疚,等地也許就是這一刻。你來。將寡人殺了。了結這段孽緣。寡人神識自會護你終生平安,不被天界所恚。」戰神沒有說話。只靜靜看著他。殿外喧嘩聲震天,那些神將顯然憋不住,打算沖進來了,他的血滴在地上,發出悶悶地聲響。這一切的聲音,聽在她和璿璣的耳中,竟是萬分驚心動魄。 不知過了多久,戰神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道:「為何……想到將我化成這女子?昔日你我也算相識一場,務必要回答這個問題。」 白帝慘然一笑,「你連你我曾相識一場都記起了?」 她輕喟:「我雖身在修羅道,為修羅魔神,然感君雅達高潔,與君傾心相交,原以為得一摯友,誰想……罷了,這些舊事提它作甚,你且回答我。」 白帝悵然道:「昔日我在天河畔長大,是姑姑將我撫養。她每日在桑椹樹下織布唱歌,最終化為河畔的青石,再無神識。我此生也忘不了她。」 他提到古早的舊事,再也不自稱寡人,而用了「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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