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二九七


  那些團團圍簇的血霧在蠕蠕而動,朝他們所處地懸崖邊上襲來,他們若不現在出手,下場只有兩個,一個是跳下懸崖,一個便是被那血霧腐蝕成一灘血水。

  無支祁咬牙起身,將策海鉤緊緊攥在手裡,手心滿是汗。

  他這一揮下去,開明門也要破碎,更不用提後面的諸神了,縱然能破開血霧,那也等於殺戒大開,真要和天界作對到底了,璿璣要找天帝好好談,便成奢望。是非成敗,只在策海鉤一鉤之間。

  眼看那血霧彌漫而上,離他們不到一丈地距離,無支祁咬了咬牙,抬手便要將策海鉤揮出——那一揮,便要是驚天動地。

  他地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回頭一看,璿璣對他緩緩搖頭。

  她上前一步,朗聲道:「我是褚璿璣!求見天帝一面!絕無謀反逆上之心,萬望通融!」

  血霧還在向前彌漫,沒有人答話,神殿裡變徵之音錚然悲愴,仿佛亂雲洶湧,要將他們三人吞沒其中。

  注:宮商角徵羽乃是古代五音,變徵是雅樂中的一音,對應現在地升變徵之音是悲壯之聲,出處是《史記·刺客列傳》:「高漸離擊築,荊柯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

  §最終卷 我本琉璃 第十九章 諸神降臨(六)

  「廢話什麼!上啦!」騰蛇當即便要放火去燒,最後被天帝老爺子抓起來亂刀砍死,也好過被血霧悶死。化成血水是什麼死法?他才不稀罕!

  璿璣死死抓住他,低聲道:「讓我再試試!」

  她不想就這樣放棄。殺人是多麼容易的事情,一劍下去,血肉橫飛,一了百了。可是一路過來,紫狐死了,司鳳不見了,柳意歡也離開了,少陽派諸人還在山上快快樂樂地生活——都是同伴,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衝動,就將所有至親之人推入火坑,遭受連坐,一個亭奴已經夠了。

  殺人只是最簡單的處世方法,也是她曾經的真理,如今她要拋棄過去的一切。

  老天可會給她機會?

  她單膝跪下,朗聲道:「褚璿璣求見天帝!」沒人回答她,血霧緩緩前進,眼看就要觸及她的鼻尖。三人面上都是汗水,近乎窒息地聽著遙遠的仙樂。

  變徵之聲,那琵琶猶如落地的玉珠,叮叮咚咚,一線往上攀升,好似一縷淡渺的青煙,嫋嫋升上天際。無支祁凝神去聽,只覺那悲愴之音像一根鋼針紮在腦中,動彈不得。

  霎時間,編鐘,竹笛,古琴……盡數奏響,像是攀至天盡頭的海浪終於落下,變徵之聲陡然破開,回歸徵調。無支祁大叫一聲,卡在腦中的那根鋼針好像也被人一下拔去,痛快的感覺無法言喻。

  血霧在璿璣面前陡然分開,裂出一條大道,門前有一人溫言道:「三位請進,天帝等候多時。」

  三人心中狂喜。一股腦全癱在地上,摸摸背後,汗水都把衣服給浸透了。互相對望。只覺每個人臉上都面無人色,卻又充滿了劫後餘生的喜悅。騰蛇聲音有些顫抖:「走……走。進去吧!」

  璿璣點了點頭,扶著無支祁,三人並肩,慢慢走進開明門,只見諸神秩序井然地分站兩邊。正對面站著一個白衣少年,豐神俊朗,眉間一點金印。觀其年紀,也不過十三四,然而目光灼灼,極為有神,璿璣竟有些不敢與他直視,看了一眼,便自然而然垂頭。掃過他的衣服,忽見他左手袖子空空蕩蕩,這樣一個俊美的少年。竟然沒有左手。

  騰蛇一見到他,便臉色蒼白。怔了半晌。才跪下叩首,低聲道:「參見白帝。」

  無支祁倒還好。他見過白帝,當時已經驚訝過了,於是他拱了拱手,當作行禮。璿璣卻吃驚得下巴險些掉下來,她想破頭也想不到白帝是個小小少年,瞪著他,完全不曉得該說什麼。

  白帝並不在意她地失態,只微微一笑,猶如春風拂過,說道:「將軍又回來了,寡人十分歡喜。」

  騰蛇見璿璣呆呆的沒一點反應,氣急敗壞之下在她腿上推了一把。璿璣如夢初醒,趕緊點頭道:「你……你好!」

  這是什麼狗屁行禮!騰蛇簡直鬱悶得要吐血,生怕白帝一個發怒,把他們再丟出去。

  白帝卻並不在意,溫言道:「前塵往事,將軍可還記得?」

  他指的是什麼前塵往事?璿璣茫然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最後才道:「有些能記得,有些……記不得。」白帝微微頷首,卻不再問,只看向無支祁,笑道:「千年不見,無支祁也變了不少,溫柔多了。」

  無支祁一聽到這種溫柔地語調便要起雞皮疙瘩,當即苦笑起來:「白帝先生,您老莫要語含嘲笑,猴子我不通文墨,不懂你們那套文縐縐的東西。有話痛快點說出來,要打要殺,悉聽尊便就是!」

  白帝含笑道:「還是那麼多疑,但你開始會說好聽話了。任我們打殺,是真心話嗎?」

  無支祁擺手道:「慢!我醜話說在前頭,我們這次來,是說理地,本來也不想打架。那些神巫殺了我的……好朋友,我已經替她報了仇。人是我殺的,和這丫頭這小子沒半點關係,你們要顯擺天界的威風,沖我來就行,別把人家小姑娘的丈夫抓走,使那種下三濫地法子。」

  旁邊的諸位神仙連聲喝止,都覺得他這麼多年過去,狂態絲毫不減,在白帝面前也敢胡言亂語。無支祁白眼一翻,道:「怎麼,我說錯了嗎?」

  白帝笑道:「一回事歸一回事,不要混為一談。你將神巫居住的山頭毀去,再加上之前偷走神器、擅自逃離陰間的罪,要殺你也容易的很。神巫失手殺了那狐妖,則是另外一回事,究其根本,還是你們擅闖昆侖山引起的。」

  無支祁把眼睛一瞪,道:「天界好大的威風!說定罪就定罪,連個辯白的機會也不給人家,難道就白白被你們拷了去關起來?這是什麼道理!」

  白帝當真好涵養,半點惱怒都沒有,溫言細語地說道:「你說得也有道理,但辯白的方法有很多,你們偏偏選擇了最笨地那種。不過,事到如今,也無所謂了。」他望向璿璣,躬身道:「天帝在偏殿中等候,請將軍隨寡人前去。」

  璿璣「哦」了一聲,邁開步子便要隨他走,忽見騰蛇和無支祁都留在原地,她急忙停住,道:「等……等一下,我想和朋友們一起去,不行嗎?」

  白帝頭也不回,淡道:「天帝只見將軍一人,那二人已成謀逆,立即會拿下投入天牢。」

  什麼?!三人都是大吃一驚,站在兩旁的諸神一擁而上,將兩人圍在中間,騰蛇叫道:「白帝殿下!這算什麼!」白帝淡道:「寡人已給過你機會,沒有把握住是誰的錯?」騰蛇啞口無言,白帝寬大地袖袍微微一振:「拿下!」

  嘩啦啦,諸神紛紛抽出兵刃,對準了中心二人。只待他們有任何異動,便亂刀砍死在這裡。由於事出突然,連無支祁也沒有想到說動手就動手。一下子失了先機,也只有僵在那裡無法動彈。沉重的兵器壓在兩人身上。饒是騰蛇驍勇,無支祁悍猛,也被壓得半跪在地。

  無支祁攥著策海鉤,支撐著重量,以免被他們壓得趴在地上。那才叫一個糟糕。他笑道:「每次都是這樣!連著兩次啦,老子剛想把東西還給你們,你們就來個先下手為強。很好!很好!」

  白虎使地是十字戟,她用得力最多,一下便將無支祁打落在地,橫向地戈深深刺入他肩頭,低聲道:「殺了你再取回便是!」

  璿璣哪裡還顧得上去見什麼天帝,掉臉便往回走,急道:「不要動手!……要做謀逆。大家一起做!我也不去見什麼天帝了!」她抽出崩玉,縱身跳入人群之中,一劍便將白虎的十字戟挑開。只聽「喀嚓」一聲,卻是那十字戟斷開地聲音。原來崩玉——也就是定坤劍。過於鋒利。一下便將十字戟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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