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
二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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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玉淡道:「是又如何?你要同情我?來一套情有可原的陳詞濫調?還是說,你也想用她來要挾我,讓我為你做事?」 禹司鳳沒有理會他的挑釁,繼續說下去:「副宮主脾氣不太好吧?要你去殺一個人,你卻磨磨嘰嘰與他說了許多機密,難怪他生氣。你臉上……就是那時被他傷的?」 若玉沒有說話,慢慢垂下頭,思緒仿佛飄回了那個下午。他恍恍惚惚殺了鐘敏言,恍恍惚惚地跟著副宮主離開少陽派。後面的很多細節他已經記不起來了。他早已經是一具行屍走肉,從妹妹被囚禁起來之後,要他殺誰,他絕不會過問。一劍下去,一了百了。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對這樣的日子感到很安心,很習慣。 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到那種深度的茫然了,從鐘敏言倒在他劍下之後,他就覺得茫然。是劇痛令他回過神來,眼前血紅一片,副宮主用匕首在他臉上胡侃亂刺,一面冷笑道:「這會怎麼露出一付有良心的樣子了?!你的良心還值幾個錢?!」 「摘下面具是幹嘛?剖白心聲?真讓人感動啊!啊……抱歉。我好像把你的臉弄花了,下回你的敏言好兄弟弱是看到這張怪物臉,該嚇成什麼樣?對哦,我忘了,他已經死啦!可惜,他死前沒看到你現在的臉。」 不知為了什麼緣故,總之這件事大約是刺動了副宮主的痛處,他下手狠而且毒,幾乎把他的臉弄成了鬼。他在劇痛中也不敢反抗,最後跪在地上暈死過去,又被一桶冷水從頭淋到腳,副宮主拿了藥,溫柔地替他敷上——他這個人簡直是喜怒無常,生氣的時候比惡鬼還可怕,可若是溫柔起來,卻也要人的命。 「若玉,兄弟都是不可靠的東西,只有拿來利用的用處,明白嗎?」這是他與他說的最後一句話。他受了傷,傷口化膿,差點就死掉,難免耽誤了副宮主的形成,他就將他一個人丟在路上,自己走了。 從某方面來說,他若玉還真的像一條死忠的狗。好容易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他第一件事還是趕回副宮主身邊——若是去得遲了,妹妹會沒命。然後他便得到了一個任務:暗處監視禹司鳳。 「我猜他不是讓你便是讓別人來暗處監視我和璿璣,所以當我們和無支祁回合之後,他那麼快就趕來了。我說得對不對?」 有時候,若玉簡直對禹司鳳的這種聰明感到恐懼。他具有那種能看透時間本質的特質,一語中的。這樣可怕的人,難怪副宮主三番四次想找機會除了他。他若年紀再大一些,絕對是棘手之極的人物。 他說得不錯。副宮主一旦得到無支祁出現的消息,立即就趕了過去,而他則被打發到了別處待命。等了三天,沒有任何消息,試著回到離澤宮,才發現天翻地覆。兩個宮主,一個被天界擒拿,一個被迫害至死,而禹司鳳眾望所歸,成了新宮主,大肆改革。 「如今副宮主已經被擒拿,你已經自由了,為什麼還留在離澤宮?正如你說的,我並沒那麼大度,能寬宏大量地接受你,你現在必須給我一個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禹司鳳淡淡說著,神色肅然,「若不能讓我滿意,我不介意將你掌斃於此。」 若玉沉默了很久,才道:「妹妹她……是被囚禁在這裡。」 禹司鳳眉頭微微一皺:「這裡?荒謬。銀泉附近怎會有地牢!」 「我沒騙你的必要。」若玉轉身走向銀泉,泉水的反光將他映得一身銀白。「銀泉下有一間密室,是先祖們留下的,不知是用來做什麼的。副宮主也是一年多前才發現這麼個地方。他將妹妹囚禁在這裡,我來看過一次。」 禹司鳳嘴唇微微一動,似是想說什麼,卻沒說出來。過一會,才道:「那好,我們一起下去。如果你妹妹當真在,那你就帶走她吧,和她一起回家。不要留在這裡了,這裡沒有人願意見到你。」 若玉沒有回答,縱身跳進水裡,很快就潛了下去。璿璣低聲道:「好可憐。他妹妹真的被關在下面嗎?就算下面有密室,關上一年,也會死人的吧?」禹司鳳搖了搖頭,輕道:「可能已經……罷了,跟下去看看吧。」 兩人一起跳下銀泉,離澤宮雖然是海中一座孤島,奇特的是這銀泉居然不是咸水,水裡也不知有什麼奇特,閃閃發亮,潛下去之後光線更亮,入目盡是銀白之色。一直潛了十幾尺,果然見到洞壁上有一道小黑門,門開著。兩人齊齊遊了進去,奇異的是,門雖然開著,水居然就停在門口,一滴也沒滲透進來,簡直像門上被安置了一層結界似的。 門後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到,一股鹹濕的臭氣撲面而來,璿璣急忙取出崩玉,手指輕輕拂過其上,劍身立即發出明亮的火光之色,這銀泉中的密室頓時映入眼簾。門後原來只是一條極窄極短的過道,左面牆上只有一扇門,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此刻那扇門開著,若玉溫柔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妹妹,我來看你了。這次大哥終於可以帶你出去了,咱們一起回家,你開不開心?」 他從未有過如此溫柔的聲調,溫柔的幾乎令人心碎。兩人慢慢走進去,璿璣舉劍一照,卻驚得險些尖叫出來。密室裡只有一張鐵床,床上斜靠著一具腐爛到只剩白骨的屍體,若玉將那白骨攬在懷裡,溫柔說笑。 這幅情景自然是十分詭異的,璿璣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懷裡的白骨不像人,常常的頸椎,尖隼長翼,分明是一隻巨大的鳥,果然便是金翅鳥了。璿璣顫聲道:「你……你……那是你妹妹?」 若玉回頭嗔怪地看著她,低聲道:「小聲點,不要嚇著她。妹妹膽子小。」 璿璣張大了嘴,不知該說什麼。禹司鳳輕聲道:「好了,找到你妹妹了,這地方潮濕,先出去吧。」若玉點了點頭,將那團骸骨抱在懷裡,小心翼翼,生怕驚動她似的,笑吟吟地走了出去。 「他是不是瘋了?」璿璣在後面扯住禹司鳳的袖子,小聲問,「還是在騙人?」 禹司鳳低聲道:「他以前喝醉的時候說過,自己是被強行搶進離澤宮的。父母在搶奪過程中都被殺了,只留下他一個小妹妹。副宮主答應了要照顧她,不知為何……看那骸骨的樣子,應當死了不止一年,他自己應當早就知道的。」 那莫非他是專程來收集骸骨的?那也不對啊,既然他早知道妹妹死了,那為什麼還要為副宮主做事?璿璣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跟著禹司鳳又回到岸上。若玉正用濕淋淋的袖子擦著同樣濕淋淋的白骨,那白骨的骨翼上套著一個玉環,式樣奇特,應當是當時鐘敏言送他的了。 「眼下找到家妹了,我信守承諾,馬上就離開,永遠也不會回來。」他回頭說著,臉上的面具大約是被水流沖走了,露出扭曲猙獰的臉,目光卻十分柔和滿足。 禹司鳳默默點頭,見他抱著白骨就走,忍不住說道:「你……你就這樣抱著她?不需要……找東西裝一下嗎?」 若玉笑道:「你在說什麼呀?裝?她倒是需要買一件新衣服了……嗯,乖,大哥馬上帶你去市集買衣服和吃的。」 禹司鳳終於不說話了,靜靜看著他走遠,心裡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四十三章 重振雄風(六) 若玉的事情,讓兩人好幾個晚上都沒睡好,正巧由於禹司鳳將權利分散出去,不再事事親歷親為,那些繁瑣的事情反而處理得極快,終於有了幾天的空閒,長老們便商量著大典的事情。雖然禹司鳳的意思是一切從簡,但長老們堅持認定這是一件重要的大事,從簡不得,光是丹牙台的重新修葺就花了三天時間,銀子像流水一樣地花出去。 從禹司鳳放心把事情交給下面的人處理之後,他忙成陀螺的日子好像也到頭了,每天輪到他和璿璣無所事事,在宮裡閒逛。終於,在他們回道離澤宮足足滿一個月之後,某個早晨,守衛的弟子來通報,說柳意歡他們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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