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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禹司鳳不由微微一驚,急道:「師父!你怎麼……」

  大宮主低聲道:「這情人咒的解藥成分甚是複雜,有幾味甚至不是凡間之物,所以珍貴無比,你莫要問東問西,先喝了再說。」

  禹司鳳輕輕從食盒裡取出那碗藥,只見其色猶如湛藍的海水。清澈美麗,熱氣蒸騰氤氳,散發出一股極農極甜的香味。他正欲送進口中,忽然起了疑心,手腕一停。抬頭問道:「師父先前不是說情人咒沒有解藥嗎?」

  大宮主淡道:「世上不存在沒有解藥的毒咒,只不過要解毒,需要付出不同代價罷了。情人咒既然因情而生,這解藥自然是破除迷障,令你忘卻所有痛苦回憶地物事。你中了那姑娘的魔用情既深且專,於是我一直顧慮著,怕你日後怪我,但如今時間不多了,正事要緊。你喝下解藥,我有事要交代。」

  禹司鳳怔在那裡,心中百味交雜。原來不是沒有解藥,所謂的解藥,便是忘卻一切。喝下它,他便不會再為情所苦,心中沒有那個人,情人咒自然也煙消雲散。

  只是,他如何能忘記?

  他緩緩將藥放下去,搖頭道:「我不能喝,不想忘記。」

  大宮主沉聲道:「你還在犯傻!是要我死也不放心你嗎?!」

  禹司鳳大吃一驚,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大宮主低聲道:「自古以來,權利之爭最為可怕,昔日老宮主恨我違背鐵律,故將宮主拆成一正一副。用以壓制我。如今大事將成,我必須親自去陰間一趟,這一去離澤宮便無人護你,你情人咒纏身,難免令我掛心,司鳳,你聽好,離澤宮決不能交給副宮主!就算我這一去失敗了,你也莫要傷心,替我守好離澤宮!宮主的位置是你的,誰也別想染指!」

  一席話說完,屋內陷入死寂。良久良久,禹司鳳蒼白著臉,將手指一扣,略帶疲憊地輕道:「師父太過厚愛,弟子感激不盡……只是有一事弟子心中不明,請師父告知……當年你範的戒律,莫非是與柳大哥一樣的?……爹?」

  最後那一聲爹輕描淡寫地叫出來,砸在大宮主耳朵裡,卻不亞于石破驚天。雙手劇烈一抖,將桌上的食盒狠狠揮倒在地,發出清脆地碎裂聲。

  §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十三章 鳳凰於飛(三)

  過了很久,屋子裡還是一片死寂,沒有人說話,只有大宮主粗重壓抑的喘息聲,一陣一陣。禹司鳳靜靜看著他,微藍的晨光下,大宮主的臉模糊隱約,下頜處輪廓分明,他微微側著臉,鼻樑挺直。

  禹司鳳低歎一聲,輕道:「我真是個傻子,爹,你我的側臉豈不是一模一樣麼。我竟到現在才發覺。」

  大宮主一掌拍在桌上,跟著桄榔一陣巨響。桌子硬生生被他拍成碎片,散了一地。他厲聲道:「是柳意歡那老賊告訴你的?!他違背了誓約!他什麼都說了?!」

  禹司鳳低聲道:「不,他什麼也沒告訴我,是我自已猜的,我猜對了。是不是?其實……你是我親爹。」 君子堂首發

  「不要說了!」大宮主厲聲喝止,深深吸了幾口氣,終於漸漸恢復平靜。半晌,他才低聲說道:「這事你以後也不許再提,今天我就當作沒聽見。解藥我放在這裡,要不要喝看你自已,你現在已經長大了,也到了應當承擔責任的時候,好好想想什麼才是自已應當做地,不要讓我失望!」

  他轉身就走,禹司鳳在後面急道:「爹!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不能告訴我嗎?」

  大宮主頓了一下,又徑直往外走,一面沉聲道:「不要叫這個字!莫忘了這裡是離澤宮,你是我的徒弟,如此而已!」

  禹司鳳吸了一口氣,在床上怔怔坐了半晌,緩緩低頭看放在案上的藥。天色已然大亮,藥汁在晨光中泛出一種珠寶般暈目的光芒,寶石一樣的藍色,漂亮得像一個夢——讓他忘記所有情仇愛恨的夢。

  其實大宮主說得對,他已經到了應當承擔責任的年紀,很多事情不可以隨著喜好來任性。離澤宮等於是他的家,他可以因為自私,拋棄整個家庭嗎?要做自已喜歡的事情,永遠開開心心。那是璿璣的孩子話。人活在世上,本來就不可能事事開心。

  他輕輕捧起那個碗,藥汁緩緩搖晃,其色溶溶,不知為何令他想起許多前塵往事。與她相識,相伴,相離,不過是短短五年的事情。可,五年仿佛就度過了他的一生,他生命中所有能夠燃燒的力量和感情。都在五年裡燃燒殆盡。

  禹司鳳將藥汁送到唇邊,正要狠心一飲而下,眼前突然浮現出璿璣的臉。笑吟吟的看著他,柔聲道:司鳳,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他心中忽然一痛,像被蠍子蟄了一下,麻麻地痛感受一圈圈蔓延開。那其中似甜似苦,似酸,似愛,似恨,似怨……竟是萬種味道橫陣。他曾謹慎又羞澀地告訴她:世上還有更好的人,可是現在他卻要選擇離開她。

  他們兩人,究竟是他對不起她比較多,還是她對不起他,此時此刻已經是糾纏不清了,分不出輸贏。

  禹司鳳想了很久很久,終於還是開窗,將藥汁盡數潑了出去。

  他她的一生,真的是入了魔了,慘敗在她的手裡,一絲一毫餘地也沒有。長歎一聲,取過窗邊的七弦琴,他又開始緩緩撥弦。鳳求凰,斂雲操。曲破九天之外——她可曾聽到一絲半點他心中的憂鬱苦楚?

  迷蒙中,像是有人在殷殷叫他的名字:司鳳,司鳳……你聽見了嗎?他突然一驚,琴聲頓止。窗外陣陣喧囂。有許多人在奔跑,低聲交談。噪雜聲中還夾雜聲著一個嚷嚷:「司鳳,!禹司鳳!你個死小子快給老子液出來!」

  是柳大哥的聲音!禹司風一個激靈從床上跳起,披上外衣就推門跑了出去。

  ……

  當日柳意歡聽到鐘敏言複述若玉地話,便立即明白禹司鳳身份地事在離澤宮是瞞不住了。當年大宮主有了私生子的事情,他開始也被蒙在鼓裡,老宮主去地牢看他地時候,含含糊糊帶過去,於是他只知道禹司鳳是大宮主的兒子,至於他娘是誰,兩人怎麼認識地,他是完全不知道。

  由於他是下任宮主之尊,身負十二羽,生了個孩子也是十二羽。所以違背離澤宮鐵律的事情絕不能外傳出去,比他柳意歡當年出事封口還要嚴厲,老宮主一死,當年幾個師兄也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也都是被大宮主管得服服帖帖,誰也不會把這秘密說出去的。

  知道這個秘密,並且有膽子說出去的,想來只有那妖妖挑挑的副宮主了。離澤宮本來沒有正副兩宮主一說,純粹是因為老宮主恨大宮主違背戒律,才硬生生把宮主拆成兩個,分給他兄弟二人。

  柳意歡對這兄弟倆瞭解並不多。和大宮主因為禹司鳳的事情接觸過幾次,只覺他深藏不露,但並不是十分穩重之人。某些方面更可以用毛躁來形容。急功近利,這點從他這次派人去浮島搗亂便能看出來,計謀是好地,只可惜太沉不住氣。倘若他能再忍得片刻,將褚磊他們幾個修仙門派掌門有帶到僻靜的地方再下手,璿璣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他們。

  至於副宮主,他見到他第一反應便是厭惡,不願意接近,副宮主給他的感覺十分不好,如果說大宮主像深潭裡的水,看似平靜深邃。裡面卻是暗潮洶湧,那麼副宮主便是一團水霧,朦朦朧朧。虛虛實實,完全摸不透。

  這個人要是有野心。對大宮主來說還真挺頭疼的。禹司鳳這次回去離澤宮。身邊有這樣一個人。根本就是等於掉進了龍漂虎穴。何況雖然當年大宮主答應他不讓禹司鳳參與救無支祁的事情,不過那副宮主要是逼得緊了,難保大宮主不會病急亂投醫,把禹司鳳牽扯進去。作為禹司鳳地半個爹,他是絕對不能同意這件事地。

  他離開少陽峰。立即便朝離澤宮趕來。這次沒有璿璣那個厲害地戰神將軍助陣。他一個人難免勢單力薄,停在離澤宮上空不敢下去,坐在大石劍上一個勁嚷嚷,試圖用喊功把禹司鳳給咒出來。君子堂首發

  禹司鳳跑出來地時候。看到地景象就是離澤宮大門口亂成一團,許多年輕弟子在海灘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而半空中飄著一根巨大地石劍,柳意歡坐在上面,手裡抓著一本書。攏成圈靠在嘴邊,大聲叫嚷:「禹司鳳!你個死小子快給老子滾出來!」

  他哭笑不得地走過去,叫了一聲:「大哥,你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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